河水刺骨，像是无数根冰针，扎进代偿的每一个毛孔。
强大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胸腔，最后的氧气化作绝望的气泡，咕噜噜地向上逃窜。
视野模糊，水面上城市的霓虹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如同他刚刚结束的、像个笑话一样的人生。
意识正在快速抽离。
……就在刚才，他还站在本市最高的云端餐厅，手握足以让半个城市震颤的“证据”，以为胜券在握。那个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兄弟”，对他举杯，笑容温和。
下一秒，天旋地转，冰冷的玻璃幕墙在身后碎裂，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从百米高空坠落。
不是意外。
坠入这冰冷的运河前，他清晰地看到了“兄弟”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冷笑，以及旁边那个身影
那位他曾视为倚仗的苏文瑾市长，此刻正用她那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他的坠落。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用完了就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
寒门逆袭？
不过是权力盛宴中，一道可有可无的点心。
“不甘心……”
“如果能重来……”
无尽的悔恨和怒火，是意识消亡前最后的燃料。
【……检测到强烈灵魂执念……符合绑定条件……】
【……情感共鸣系统……开始载入……】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他即将消散的思维中响起。
【……警告！未知程序干扰……协议冲突……】
【……检测到高优先级暗影协议……强行载入……‘暗影账簿’系统绑定中……】
第二个电子音！ 更加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滞涩感，强行挤了进来。
【……错误！能量冲突！绑定进程发生未知紊乱……】
【……启动紧急预案……时间锚点检索……定位成功……能量耗尽……】
两个声音像是争夺什么一般，在他脑内响起最后一阵嘈杂的噪音，随即彻底沉寂。
……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炸响！
代偿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全是冷汗，黏住了几缕发丝。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
熟悉的教室，斑驳的墙壁，头顶吱呀作响的老旧吊扇，还有前方黑板上方那面鲜红的国旗。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粉笔灰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身边，是一个个伏案疾书的年轻身影，脸上带着紧张和专注。
这是……公考的笔试考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皮肤光滑，充满年轻的力量，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更没有坠楼时被玻璃划出的狰狞伤口。
桌子上，摊开着《行政职业能力测验》的试卷，时间才刚刚过去一半。
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年前，决定他命运转折点的这一天？
前一刻冰冷河水的窒息感还萦绕在喉间，下一刻却坐在了燥热的考场里。
巨大的时空错位感让他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
【情感共鸣系统启动完毕。当前状态：待机。】
【暗影账簿系统启动完毕。数据库受损严重，修复中……】
两个冰冷的界面，如同透明的光幕，突兀地悬浮在他的视野角落。
虽然模糊，却真实不虚。
不是梦！
那两个在死亡尽头争吵的声音，是真的！它们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代偿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却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苏文瑾……赵天成……还有那些将他推向深渊的“贵人”们……
这一世，我代偿回来了。
带着对未来了如指掌的先知，带着这莫名而来的两个“系统”。
那些欠我的，骗我的，把我当棋子随意摆弄的……
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眼底深处，前世那个温顺努力的寒门子弟已然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地狱归来的幽暗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