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脸微微鼓起,把药拿回来,动作还算利落地帮他上药。
谢昭上药的时候很专心,表情那么专注,就是看不出什么担忧的意味。
江逾白想起他以前受了点小伤,小哑巴都大惊小怪的。
现在。
呵。
江逾白算是看透了。
转而想到“其实小哑巴也没什么不同”这样的念头。
但比那些想法先一步来的,是江逾白觉得现在情况有点麻烦。
小哑巴不喜欢亲近了,不主动,他也就不主动。
那现在还怎么互相索取?
总要琢磨小哑巴心里想什么,自己该怎么做,他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是这样的?
那真的很令人焦躁。
他爸的。
避风港都快成冲风港了。
谢昭帮江逾白上完药,正要走,江逾白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那拥抱呢?”
江逾白问。
“拥抱你也不要了吗?”
谢昭真的很疑惑。
为什么这两天江逾白总问他一些他需不需要什么,想不想要什么的问题。
可江逾白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还会不会一走了之,会不会又不声不响丢下他。
如果真要这样,那就早点判刑好了。
他觉得自己虽然很坚强,但也没有那么坚强。
这样反复得到又失去,幸福后又孤单寂寞的话,他就会忍不住难过,难过的想哭。
一个人的夜晚,他就经常冒出,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妈妈才爱他的想法。
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了。
于是就没有人爱他了。
这样的想法过于悲观了,他不想总冒出这种念头。
可如果江逾白反复几次,他就会不得不落实这种想法了。
【我不需要。】
【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最讨厌很容易失去的东西了。】
很容易失去的东西。
江逾白下意识想反驳。
但话要出口,他灵活的脑子就卡了壳。
什么“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一直给你亲吻拥抱”这样的鬼话吗?
什么sb话,那太不现实了。
很诡异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焦虑感又上来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两人中间突然就多了条隔阂。
哪怕是那么细微的间隙,但在江逾白这里就相当于是一条鸿沟。
毕竟他认定小哑巴和别人不一样。
两人的关系也和别人不一样。
不然小哑巴在他这里怎么会有特权?
“那你不喜欢拥抱了吗?”
“亲吻呢?”
谢昭抿了抿唇,把拥抱时的温暖与幸福和变成一个人的孤单做了个固有的联系。
【现在不喜欢了。】
【讨厌。】
江逾白蓦地松开谢昭,什么话也不再问了。
谢昭见江逾白不再追问,便把药膏和棉签收好。
晚上两人背对着睡,江逾白也不再问谢昭什么需不需要拥抱之类的话术。
江逾白在某些瞬间感觉自己像个舔狗一样。
舔狗?
天啊,江逾白觉得自己真是变得蠢蛋了。
什么叫做舔狗?
真是堕落了,怎么把这词往自己身上安。
“怎么会这样?”
江逾白脑子里一直无限循环着这句话。
倒不是问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蠢才堕落,也许一开始是。
只是后来想的就慢慢变了。
这段时间以来,江逾白也知道自己有点理亏,可他已经若有似无地示好了啊。
给咬成那样他都不追究。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谢昭不吃这套。
江逾白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谢昭的性格这样犟。
一种别人拿他没办法的犟。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又软又硬,反正他还理你,但就是不在理你。
错误都不在他身上。
不过恰好,江逾白也是个犟骨头。
如果双方没有一个人愿意真的服软,这样的关系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江逾白又开始焦躁了。
他又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炒鸡蛋。
此刻江逾白心里有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慌。
想了一晚上,江逾白觉得自己应该先踏出那一步,给个台阶。
反正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就想让自己过的舒服些。
现在这样江逾白就特别不得劲。
觉得生活没意思。
小哑巴也没意思。
让他不爽憋屈的都不行。
世界就毁灭掉算了。
而且还是那句话,他又不介意在小哑巴面前示弱,先服软又不代表他真的服软。
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江逾白之前就想过啊,如果小哑巴想要一点安慰什么的,对他来说又不是不可以。
于是江逾白又继续思考着要怎么样来“服软”,他自己才能舒坦一点。
某天吃饭,他突然和谢昭说:“我想给你个礼物。”
他看见谢昭的眼睛里藏着好奇,但还是很矜持平静地问他:【是什么?】
江逾白:“我还没想好。”
小哑巴抬了抬眉。
“我想送给你一幅画。”江逾白又说。
谢昭很给面子:【是什么画呢?】
“是小画家的画。”
突然又听到小画家这个说法,小哑巴还有点儿恍惚。
但他没理解清楚江逾白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画里有小画家的画。”江逾白补充。
江逾白心里愉悦,终于在小哑巴脸上看见比最近要丰富许多的表情。
说实在的,谢昭是有些期待的。
毕竟江逾白故意说的云里雾里耐人寻味。
这个小画家似乎可以是很多种人。
可以是世界上所有的小画家。
也可以是江逾白面前的这个。
小哑巴画家。
谢昭默默等待着江逾白会在哪天又突然离开,同时也等待着江逾白忽然在某个时间点叫住他。
如何对他说:“我给你画幅画吧,我都还没有给你画过画。”
谢昭觉得这是公平且有必要的。
毕竟谢昭为了不忘记江逾白的样子,已经画了许多江逾白的画。
他觉得自己应当也得到一幅。
可一细想,这应当一词,用的也太过理所当然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责任有义务要去记录他的。
是这样的。
江逾白一直都没有在他空闲的时候或者忙的时候突然叫住他,说要画小画家。
于是谢昭就不等待了。
是在某个很普通的晚上,谢昭已经躺下了床。
江逾白忽然掰住谢昭的肩膀,声音莫名轻轻的:“你要不要我送你个礼物”。
说送礼物这事江逾白说了两次,这让谢昭有种时间陷入循环了或者说是他被敷衍和耍了的错觉。
谢昭一时没应答。
“你说要我才给你。”江逾白故意要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