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屋里的声响越来越小,渐渐陷入了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了
江逾白染上欲火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
他靠在墙上,借着月光,忽然迷茫地看着身下,以及一片狼藉的床。
江逾白的目光最后落到床上蜷起的人的身上。
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恍神中。
好久,江逾白有些失神地下了床
江逾白站到床头前,垂眸看着蜷在床上的谢昭。
谢昭的眉头紧紧拧着,发丝上都是未干的汗水和泪水,脸色在黑暗里是刺目的白。
盯着谢昭看了好会儿,江逾白渐渐皱着眉,小心地把谢昭翻了过来。
他拉起掉下床的被子,一点点给谢昭盖上
江逾白蹲下身,他伸手捋了捋谢昭的发丝,指腹在谢昭脸上按了下,想把那层粘腻的湿抹掉。
可几秒后,江逾白的动作就停下来。
江逾白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心疼吗?
开什么玩笑。
他是一个会心疼别人的人吗?
他为什么要心疼这个诡计多端的骗子?
明明是谢昭自作自受。
江逾白收回手。
他站起身,穿了衣服,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江逾白一步一步走在村里交错的小路上,一直延上山腰。
江逾白要离开这里。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江逾白想。
忘掉这里的一切。
小哑巴是谁?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我是谁?
我是那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江逾白啊。
谢昭是谁?
谢昭也是个混蛋。
他是个骗子。
他骗我。
脚下忽然染了片金黄。
江逾白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半山腰。
江逾白抬头眯了眯眼,刚出山的阳光已经有些许刺眼。
江逾白感觉自己的眼角和脸颊冒了层汗。
他烦躁地抬手,擦了下,一下子摸到了一手湿热。
江逾白看着自己湿答答的掌心,愣神。
江逾白仰头,视线扫视着蔚蓝的、模糊的天空。
难道是他的眼睫沾了朝露吗?
怎么是湿的?
怎么还越来越湿了。
江逾白蹙着眉,压着乱糟糟呼吸,十分焦躁地拿起衣服,用力地擦掉眼睛里温热的液体。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湿眼眶了。
江逾白摸着自己发疼的胸口。
完蛋了。
江逾白真的不再是江逾白了。
谢昭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骗子!
真的完蛋了。
江逾白眼眶又溢出两滴泪。
为什么现在他一想到小哑巴,就想哭?
为什么他叫自己不要想了,却还是控制不住要想?
怎么办?
他的意志已经被操控了。
江逾白想起那天,街边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江逾白觉得他已经规划好的人生都被毁掉了。
江逾白回望山下,已经看不见那个骗子的小木屋。
江逾白忽然蹲在地上,严实地捂住脸。
不知道为什么,江逾白此刻只觉得无力。
他长叹了一口气。
江逾白又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那刺眼的阳光。
他想要太阳把他的眼泪烧干,再把他烧死得了。
他不想被骗被操控,到最后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不想那样活。
不行。
那骗子必须死在他前头
这样想着,江逾白站起身,原路返回。
这真的是他的想法吗?
江逾白问自己。
现在到底是小哑巴在驱使着他回去,还是他自己想回去报仇。
他应该要快点把关系都斩断才对的。
脑中思绪乱飞,江逾白打开谢昭的小木屋的门。
屋内没有开灯。
一片昏暗。
江逾白走到床头。
谢昭几乎还保持着他走时的那个姿势。
只是脸红了许多,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江逾白搓了把脸,弯下腰,拍了两下谢昭的脸。
好烫。
江逾白呼吸短促了一瞬
“喂、……”
一直没开过口,现在江逾白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哑,几乎只剩一点气音。
江逾白别开脸咳了两声,伸手用力地捏住谢昭的脸,“喂。”
然而谢昭眼睛仍紧闭着,眉头拧得更紧,此外再没别的动作。
“起来。”
“你又在装什么?”
江逾白觉得手上的温度越发地烫,心里不由烦躁。
艹。
骗子烦人精。
多事鬼。
江逾白想把人扔下。
烧死他算了。
可又觉得心里有股气,过不去。
为什么?
到底凭什么?
轻而易举地把他耍成这样,还想这么轻易死掉,想得美。
江逾白愤愤想着,掀开盖着谢昭的被子,
却发现谢昭的手正紧紧地捂着肚子。
江逾白眉头拧得更紧,他坐到床边,打开手机搜索。
过了会儿,他又把手机扔到一边,将谢昭拉起来。
但没过半秒,谢昭身体就软绵绵地要倒回床上。
“起来!”江逾白冷冷说。
可昏过去的谢昭肯定是不会回应的。
江逾白越想越气,觉得谢昭现在做什么都是在装,是在算计他拿捏他。
不就是想看他像条专属于谢昭的走狗吗?
江逾白怎么都气不过。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和不声不响的谢昭对峙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江逾白一拳锤到床上,床板“砰”得一声响。
谢昭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