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总部隐藏在城市边缘的一栋老式写字楼里,外墙斑驳,门口挂着“星辰数据咨询”的牌子,毫不起眼。李雯跟着陈默走进电梯,按下负三层的按钮时,金属门倒映出她胸前别着的银色徽章——螺旋纹路在顶灯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
“第一次来?”陈默注意到她微微紧绷的肩膀,轻声问道。
“嗯。”李雯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笔记复印件,“没想到会藏在这种地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与写字楼的老旧截然不同——银白色的走廊延伸至深处,墙面嵌着感应灯,人走过时便亮起柔和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不刺鼻。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看到陈默时都点头致意,目光落在李雯身上时带着几分好奇。
“这边走。”引航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sleeves挽到肘部,露出小臂上一道浅褐色的旧疤,“资料室在尽头,已经按你的要求,把维奥科技的档案都整理好了。”
资料室是个宽敞的圆形空间,中央立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台,四周的金属架上整齐地排列着蓝色的档案盒,标签上标注着不同的年份和项目代号。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正在调试设备,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起身:“引航员,陈哥,这位就是李雯姐吧?我是资料室的实习生小雅,以后请多指教。”
“麻烦你了,小雅。”李雯回以微笑,目光被投影台上正在滚动的数据流吸引——那是“涅盘”项目的早期实验记录,上面的日期显示,比公开资料里的启动时间早了整整五年。
“这些是从维奥科技的地下服务器里恢复的,”引航员走到投影台前,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张绍林早期的研究并不顺利,失败率高达98%,这些记录里提到了一个代号‘普罗米修斯’的资助者,一直在暗中给他提供资金和实验体。”
李雯的心猛地一跳:“‘普罗米修斯’?‘暗河’的高层?”
“很有可能。”陈默调出另一份档案,“林栋整理的名单里,有几个商界大佬的资金流向很可疑,都指向一家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身份至今是谜,我们怀疑就是‘普罗米修斯’。”
投影台上的文件突然切换,显示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有三个人,年轻的张绍林站在中间,左边是穿着白大褂的李文,两人表情严肃,似乎在争论什么;右边站着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只能看到侧脸,身形挺拔,气质沉稳。
“这是二十年前拍的,”引航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地点是维奥科技的初代实验室。我们通过技术手段还原了礼帽下的脸,发现他竟然是……前能源部部长,周明远。”
李雯和陈默同时愣住了。周明远是五年前退休的,在任期间以清廉着称,怎么会和“涅盘”项目扯上关系?
“我们查了他的背景,”陈默调出周明远的档案,“他的儿子在二十年前意外去世,死因是‘罕见遗传病’,但医院的记录很模糊。而张绍林的早期实验里,有一份基因样本的编号,正好和他儿子的病历编号一致。”
真相像拼图一样逐渐清晰——周明远为了复活儿子,暗中资助张绍林开展“涅盘”项目,成为了“暗河”的幕后推手“普罗米修斯”。他利用职权掩盖实验真相,甚至提供了不少“政治异见者”作为实验体,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现在在哪?”李雯的声音有些发颤,父亲当年的“意外”,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一周前出国了,说是去疗养,”引航员的眼神冰冷,“我们已经发布了国际通缉令,但他背后的势力很庞大,想引渡回国恐怕不容易。”
李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文的笔记里提到过,他当年发现张绍林在实验中使用了非法基因片段,曾向有关部门举报,但都石沉大海。现在看来,是周明远在暗中压下了这件事。”
她走到档案架前,抽出标注着“李文”的档案盒,里面除了工作记录,还有几封未寄出的信。最上面的一封是写给妻子的,字迹潦草,似乎写得很匆忙:
“……他们在研究很可怕的东西,用活人的基因做实验,我不能坐视不管。如果我出了意外,告诉雯雯,爸爸不是叛徒,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李雯的手指抚过信上的字迹,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原来父亲一直都在反抗,原来他从未放弃过良知。
“还有这个。”小雅抱着一个旧纸箱走进来,里面装满了磁带,“这是从李文先生的旧办公室里找到的,我们正在尝试转录里面的内容,好像是他的实验录音。”
陈默拿起一盘磁带,标签上写着“第17次基因稳定性测试”。他将磁带放进转录机,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李文沉稳的声音:
“……今天的测试失败了,样本出现排斥反应,器官衰竭速度比预期快30%。张绍林的方法太激进,强行融合不同物种的基因片段,只会导致不可逆转的崩溃……或许,平衡才是关键,就像自然界的生态链,缺一不可……”
录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地记录着李文的坚持和担忧。李雯靠在档案架上,听着父亲的声音,仿佛他就在身边,正在耐心地讲解着那些复杂的基因原理。
不知不觉,夕阳透过资料室的气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引航员和陈默已经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档案的海洋里,与过去对话。
她拿起李文的笔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家谱,他的名字旁边写着“雯雯”,下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李雯掏出笔,在笑脸旁边画了一个同样的笑脸,然后合上笔记,放进包里。
她知道,父亲的遗憾,需要她来弥补;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需要她来揭开。但她不再感到沉重,因为每一份档案,每一段录音,都带着逝者的余温,在无声地告诉她: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走出资料室时,走廊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李雯抬头望去,远处的电梯口,陈默正靠在墙上等她,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看到她时,嘴角露出熟悉的微笑。
“结束了?”他问道。
“嗯,”李雯走到他身边,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但也只是开始。”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档案里的过往留在身后。李雯看着门上映出的自己,胸前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闪烁,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
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心里有光,有那些未曾谋面却始终同行的人,就一定能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