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狼狈遁走带来的短暂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海神岛上空,阳光普照,七圣柱光辉流转,修复着大战后的伤痕。史莱克众人刚刚从银铃那诡异莫测的蛊术和镜那言出法随般的净化能力所带来的震撼中稍稍回神,正欲上前关切唐三的伤势,并询问镜这几年的经历。
然而,一股远比比比东更加浩瀚、更加深邃,带着无上威严与岁月沉淀气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空气仿佛凝固,海浪平息,连七圣柱的光芒都似乎在这一刻微微收敛,以示敬畏。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的身后。她手持一柄镶嵌着巨大蓝色宝石的华丽权杖,身着海蓝色长裙,容颜绝美却带着俯瞰众生的淡漠,正是海神岛大供奉,世间三大极限斗罗之一——波塞西。
只是,她此刻的出现,并非带着善意与感激。那柄象征着海神人间权柄的黄金权杖,其尖端,正不偏不倚,距离镜的后脑勺仅有三寸之遥。权杖上蕴含的磅礴海神之力,引而不发,却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锁定了镜的一切气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大供奉?!”唐三在小舞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惊愕出声。戴沐白、宁荣荣等人更是脸色骤变,完全不明白波塞西为何会对刚刚“帮助”了海神岛的“逸尘”刀兵相向。
镜,却仿佛早已料到。他甚至没有回头,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虚空,身形没有丝毫晃动,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模样。站在他身旁的银铃,倒是收敛了嬉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个阿婆好没道理哦,我们刚帮了忙诶。” 她的小手再次按在了腰间的黑色绣囊上,眼神警惕。
波塞西没有理会其他人,她的目光锐利如海神之矛,穿透了镜看似平静的外表,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询,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楚逸尘。”她直接叫出了这个名字,尽管她知道此“楚逸尘”非彼隐藏在星斗的本体,但她显然知晓镜与本体之间的联系,“比比东,身负罗刹神考,其力量本质已触及神级。方才唐三引动海神大人留于三叉戟中的神力,那一击,纵是九十九级极限斗罗,亦不可能全身而退,更遑论近乎反杀。”
她的权杖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更重:“然而,她不仅活了下来,甚至在最后关头,体内涌出一股连海神神力都难以彻底湮灭的诡异力量,支撑她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潜力,意图翻盘。”
波塞西的目光扫过银铃,最终回到镜的后脑:“而你们……那股连神之力都难以毁灭的诡异力量,却被那小姑娘的‘虫子’轻易吸走、削弱。而你,更是一言之下,便将那承载了诡异力量的‘虫子’轻易净化、毁灭。”
“解释。”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等手段,已非寻常魂师乃至凶兽所能拥有。那诡异力量的本质是什么?你们,又究竟是什么?”
空气仿佛冻结了。史莱克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啊,连海神神力都无法瞬间清除的力量,银铃和“逸尘”却能做到,这本身就意味着不正常。
面对身后足以轻易重创甚至杀死自己的海神权杖,镜缓缓地、极其平静地转过了身。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并非受制于人,而是在完成某个既定的程序。他金色的瞳孔对上了波塞西深邃如海的眼眸,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澄澈的洞悉。
“这就是您,大供奉,从头到尾都未曾真正现身,哪怕海神岛濒临沦陷,也只是在最后关头准备出手,却又按捺下来的原因吗?”镜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因为您也被那股力量侵蚀了,或者说,海神岛,乃至整个海洋信仰体系,都正在被那股力量缓慢渗透。”
波塞西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握着权杖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但没有否认。
镜继续道:“您感知得没错。比比东体内最后爆发的那股力量,并非源自罗刹神,也非斗罗大陆任何已知的能量体系。它是一种‘域外能量’,贪婪、混乱、以吞噬与扭曲为本能。它觊觎着此界的一切,包括……神只的权柄与本源。”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微小的金色光芒流转,那光芒中蕴含的并非魂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带着开天辟地般创造与秩序意味的气息。
“我的身后,也有一位‘神’。”镜看着波塞西,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位与此界神只体系截然不同的‘初始神只’。正好,这位神只的力量本质,便是这股域外能量最渴望吞噬,却也最为忌惮和无法理解的存在——那是‘创世’的秩序与‘生命’的守护。”
“而我,以及银铃,”镜的目光扫过一旁好奇打量波塞西权杖的少女,“我们皆是那位神只的‘造物’,承载着祂力量的碎片。对抗、净化乃至暂时‘吸收’那股试图侵蚀此界的域外能量,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如同水火相克。”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所以,并非我们比海神之力更强大,只是……属性相克。那股域外能量在侵蚀您,侵蚀海神岛,侵蚀所有它触及的、怀有野心的生灵。没有野心的,也会在长久侵蚀中滋生野心。而我们,恰是它的‘天敌’。”
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域外能量?侵蚀神只?初始神只的造物?属性相克?
这些信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史莱克众人瞠目结舌,连唐三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思索。他回想起吸收邪魔虎鲸王魂环时感受到的那丝不对劲的狂暴,以及比比东最后爆发时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似乎都与镜的描述隐隐吻合。
波塞西沉默了。她手中的海神权杖,那凌厉的尖端,缓缓地、微不可查地降低了一丝。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的情感波动——有被说中心事的震动,有对未知威胁的警惕,也有对镜所言真实性的权衡。
海风拂过,带来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凝重与对未来的隐忧。镜的坦白,揭开了一个远比武魂殿之争更加黑暗、更加庞大的阴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