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房门敲响。
焕然一新的小丫头梨花打开院门,恭敬地行礼:“陈大人。”
陈一天点点头,踏入小院。
看来这小丫头也适应了自己的角色。
院内景象,瞬间让他心头一震,那点残留的懈怠被彻底击碎。
风雪中,两道身影正全神贯注地修炼。
左侧,少年申世杰,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正咬牙切齿,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扣住那张五石惊虎弓的弓弦,手臂上肌肉贲张,青筋如同小蛇般蜿蜒鼓起。
“开——!”
他低吼着,挽弓搭弦。
咻!
箭矢离弦,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歪歪斜斜地飞出……
“哆”的一声,狠狠钉在了五十步外箭靶边缘——旁边的一根木桩上!
“又偏了!”
申世杰懊恼地跺了跺脚,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跟那箭靶有深仇大恨,再次抽箭搭弦。
右侧,少女申潇雪,一身淡青色劲装,身姿窈窕如柳,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她手中一柄精器长剑正舞得泼水不进,剑光闪烁,如同冬日里乍现的惊鸿。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剑刺出、回旋、格挡,都精准无比,剑尖划破空气,发出细微而凌厉的“嗤嗤”声。
她周身的气息圆融而沉凝,练皮境圆满的威压含而不露,却让飘落的雪花在靠近她身体三尺范围时,便悄然滑开、融化。
一股无形的“势”在她剑尖流转,仿佛随时能引动更强的力量。
陈一天的目光瞬间被申潇雪的剑舞吸引。
那不是简单的招式演练,而是一种对力量、对身体、对剑道理解的深刻演绎。
每一分力量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浪费,剑随身走,意随剑动。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条冰螭在风雪中游弋,优雅而致命。
他看得入了神,连申世杰何时跑到身边都没察觉。
“姐夫…师父!您来啦!”
申世杰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您看我这箭术…是不是有进步?离靶心只差一点了!”他指着那根无辜的木桩。
陈一天这才回过神,看着便宜徒弟那满是期待的脸,再看看那根钉着箭矢的木桩,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嗯…力道尚可,准头嘛…”
他斟酌着词句,尽量不打击少年的热情,“还需苦练。记住,心如止水,意与弓合,眼到、心到、手到。
“继续拉满百次,五十步外箭中红心九十次再来找我,那时候我可以教你进阶箭法。”
申世杰立刻挺直腰板,大声道:“是!师父!我一定做到!”
仿佛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秘籍,又兴冲冲地跑回去,对着那飘摇的箭靶继续较劲。
陈一天的目光再次落在申潇雪身上。
少女已收剑而立,气息平稳,额角不见一丝汗渍,仿佛刚才那番演练只是信手拈来。
她看向陈一天,微微颔首致意,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沉静的浅笑。
“申姑娘修为精进,看来离那一步不远了。”
陈一天由衷赞道。他指的是上三境中的第一境——炼脏境。
申潇雪轻轻摇头,声音如清泉击石:“陈大人过誉,修行之路,道阻且长。”
她的目光扫过弟弟那笨拙射箭的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无奈。
陈一天嘴巴动了动,看着她这般正儿八经,到嘴的调戏之言咽了回去。
“完蛋,不赶紧把她拿下,等去了高庭她不认做我媳妇咋整?”
陈一天有些忧虑。
看着眼前这对天赋、资源、修为和背景都远超自己的姐弟。
一个练皮境圆满即将破境,一个练皮境小成却执着于自己不擅长的弓术,都在风雪中苦修不辍。
再看看自己,练筋境入门,却沉溺温柔乡…
陈一天脸上火辣辣的,那点因权力带来的飘飘然彻底消散,只剩下沉甸甸的羞愧和紧迫感。
“不能懈怠!”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
同时,目光扫过院内,心思活络起来:
自己麾下,也该有几个能撑场面的班底了。
……
演武场角落,积雪被踩踏得一片泥泞。
两个身影正呼喝着对练,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徐大之!看拳!”
王大力咆哮一声,壮硕如黑熊的身躯猛地前冲,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捣徐大之中门!
他满脸虬结的络腮胡都因发力而根根贲张。
徐大之三角眼中精光一闪,并不硬接。
他身形一矮,脚步如同狸猫般灵活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同时右手五指如钩,带着破风声,刁钻地抓向王大力因发力而露出的肋下空档!
“哼!滑溜!”
王大力反应也不慢,粗壮的左臂猛地回格,肌肉坟起如铁块。
嘭!
拳臂相交,两人各退一步,脚下积雪飞溅。
两人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王黑熊,力气见长啊!”
徐大之抹了一把额角滑落的混着雪水的汗珠,那道狰狞的刀疤在冻得通红的脸上更显凶悍。
他敞着兽皮坎肩,露出黝黑结实的胸膛,似乎完全不惧这初冬严寒。
“你也不差,疤脸狐!还是那么阴!”
王大力瓮声瓮气地回敬,旧号衣下鼓胀的胸肌起伏。
不知何时,他们都给对方取了外号。
自从眼睁睁看着曾经落后于他们的张五,凭借他们到现在还摸不清的『信奉』和忠诚,一跃成为大人最信任的心腹,地位甚至隐隐压过他们这两个“老人”。
徐大之和王大力心里就像堵了一团火,烧得他们寝食难安。
王大力性子耿直鲁莽,前几日发了饷银,本想约徐大之去城里窑子快活一番,结果看到徐大之那厮正带着手下在雪地里操练军阵,练得热火朝天。
他顿时觉得手里的银子不香了,回去就把自己手下的兵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顶着风雪开始在演武场疯狂打熬筋骨。
徐大之呢?市侩精明,善于审时度势。
他半夜起夜,发现王大力的营房还亮着灯,隐隐传来低沉的呼喝声和拳脚破空声!
这还了得?
这头黑熊背着自己偷偷用功?!
他哪里能忍?当即也不睡了,裹上衣服就冲到演武场,对着木桩就是一顿狠劈猛打。
于是,这两个最早跟随陈一天的总旗官,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白天在演武场公开较劲。
晚上一个偷偷练拳,一个“碰巧”发现后也加入“陪练”,就这么较着劲,硬生生从半夜打熬到了天亮!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即便是气血旺盛的武者,两个也都顶着黑眼圈,宛如两只大熊。
若非这段时间一直食用陈大人赏赐的异兽肉,他们还真撑不下去。
汗水混着雪水浸透了衣衫,但两人眼中燃烧的战意却越来越旺。
在这种近乎自虐般的互相“激励”下,加上陈一天不时赏赐的异兽肉和汤药,两人的修为竟也突飞猛进。
如今,徐大之和王大力都已稳稳踏入练骨境大成最后阶段,正憋着一股劲,全力冲击圆满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