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设立如此权柄的司属,直接架空甚至取代了朝廷的卫所架构!
这不是造反的前奏是什么?
这胆子……比天还大!
他猛地抓住姐姐的胳膊,手指冰凉:“师父官儿小,胆儿比爹还大!爹大胆是因为爹有那个实力啊!姐夫……确定不考虑考虑后果?!”
他快哭出来了。
看姐姐这个痴迷样儿,八成是非师父不嫁了……
姐夫造反,夷九族会累及他们高庭申家吗?
玩儿了!
要不还是跟爹通个气吧?
申世杰十分震撼、纠结。
最后,他默默摇头。
反正爹最后也要造反的,若非十年前妖族大举叩关,打破了镇妖长城,爹早就称皇了……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是一家子反骨啊。
“不对啊,如果这事被大京知了去,即便他们没法插手高庭的政事,也会想办法给爹压力啊。
“爹苦于应付妖族,估计没空保护黑石关啊……万一大京针对黑石关出手,这可如何是好?”
申世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个机会跟爹“坦白”。
“万一大京‘小题’大作,也好请爹出手保住姐夫!”
申潇雪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般的严肃。
她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着高台,只冷冷地回了弟弟两个字,声音斩钉截铁:“闭嘴。”
但她的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一天……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整顿卫所了!
不止是他们,就连蔷薇也掩住了小嘴,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讶异,低声道:
“姐姐,你的陈大人……好像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的语气里带着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刻,台下的士卒、军士们,在最初的震撼和激动过后,脑子也渐渐转过弯来了。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我们……我们只是黑石关卫所的兵啊……”
“陈大人、赵大人再大,也只是卫所千户、副千户……”
“千户……有权力设立这种……这种一听就贼大的官儿吗?还管这么多事?”
“兵部……朝廷……会认吗?”
“这……这不合规矩啊!大大的不合规矩!”
“我怎么感觉……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窃窃私语如同寒风中的鬼祟低语,在死寂中蔓延。
“夷九族”几个字,虽然没人敢说,但已悄然在寒风中飘荡。
被点名的兴奋还未褪去,一种更深的、对未知后果的恐惧悄然滋生。
他们大多是底层军士,铁了心追随陈大人不假,但“造反”这两个字,以及其背后可能带来的灭顶之灾,依旧是需要巨大勇气去面对的心理门槛。
毕竟,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都没给他们任何进行心理建设的时间。
“娘嘞,我上一刻还是大京的兵,下一刻,我就成了反贼?”
这种巨大的反差,几乎没几个军士可以接受。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更加凛冽、更加死寂,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被任命的几位核心,王大力、魏小六、何牛、马庆、张贤、成益、魏羡、拓跋灵儿……
他们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但眼神中除了激动和狂热,也多了几分凝重与决然。
他们或许也想到了那层意思,但……那又如何?
大人给了他们新生,给了他们荣耀,给了他们权柄!
这份知遇之恩,值得他们用命去还!
就算真是那条路,他们也跟定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的是士为知己者死的熊熊烈焰!
“正好,大京治下,百姓疾苦,老子早想干他娘了!”
“就是,仙草税民不聊生,只要我们揭竿而起,跟随者何止千万!”
“妈了个巴子,干就干,成了,我们就是从龙……”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有些话,现在还不到时机!
贾沃隆站在台上,将底下众人那变幻莫测、惊疑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那张古板严肃的脸上,嘴角极其罕见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一群傻小子,你们应该庆幸,能在今日站在这里,见证这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幕!
他清了清嗓子,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纷乱的思绪:
“肃静!”
“以上司属设立及人员任命——”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均只对黑石关卫所有效,不入朝廷户籍!
“待大人向高庭具陈实情,走兵部题请、庭主批红,方算正式生效!
“尔等临危受命的,当持身为戒,恪尽职守,为大人尽忠!此令既出,诸军用命!敢有违逆,军法从事!
“大京历一二八零年腊月三十,黑石关卫所——代行兵部事!”
轰!
这最后一句补充,如同在紧绷的弦上稍稍松了松力。
“哦……原来是这样……”
“只对卫所内部有效,不算正式官职……”
“还好…还好!说实话,老子还没做好准备呢……”
“还要等大人上报兵部,庭主批红……”
“代行兵部事……战时紧急状态……好像……勉强说得过去?”
军士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不少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那七大司的权柄依旧大得吓人,但有了这个“程序性”的补充说明,至少心理上有了个台阶下。
毕竟,他们铁了心追随大人,但真要立刻扯旗……
还是需要点时间做心理建设的不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吾等遵命!定不负大人厚望!”这一次,应诺声更加整齐,更加响亮,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后的坚定。
站在人群中的周岚,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先是震惊于权柄之大,接着是恍然于“不入朝廷户籍”的权宜之计,最后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哀叹,带着浓浓的无奈和自我调侃:
“我怎么……怎么有股上了贼船的感觉?别啊,我才来几个时辰,还算外人啊!你们怎能当着外人密谋这种……这种大事?”
虽说陈一天最后的补充也勉强能自圆其说,毕竟战时千户确实拥有卫所内极大的自主权,但看看他设立的这些机构:
武资、军情,还带百户调度权!开拓、天卫、镇武……这哪里是普通的内部整顿?
这分明是奔着割据一方去的架势啊!
“师父……徒儿现在说想回家……还来得及吗?”
她看着台上贾沃隆那张严肃的脸,只觉得前途一片“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