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出了落阳城,直奔张家嘴。
绕过张家嘴,复行数十里,就能看到紧贴着燕回山的地平线上,那耸立的老鹰崖。
黄石关,就在那老鹰崖后面。
燕回山东北方向,一望无际的大荒原。
陈一天领军在前,虽然远远看到老鹰崖,却是看山跑死马。
“看这距离,没半个月杀不过去啊。”
陈一天暗自思忖。
自己一个人,可能也就三五天的路程,但千人的军队,还有无数辎重,严重拖缓了行军速度。
看天色也不早,陈一天决定就地宿夜。
“吁——”陈一天轻勒小白。
主将停下,大军有节奏地缓慢下来。
两队斥候不消吩咐,早已从两翼飞奔而出。
马庆招呼武资司,开始安营扎寨,军士行动秩序井然,令行禁止,已有精锐气象。
这还是多亏贾沃隆的任务板机制,以及几个七司设立后,加强练兵的结果。
主将营帐首先立了起来。
陈一天放开小白,小白自己停在临时搭起的牛皮大帐前。
高依依裹着雪白狐裘,怀中抱着暖手铜炉,清丽的脸庞在寒风中微红。
赵清霞则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千户轻甲,按剑而立,身姿笔挺如青松,唯有看向陈一天时,冰雪般的眸子才悄然融化。
陈一天进了大帐,将几个心腹召集。
宣布道:“从这里到黄石关,就算急行军,也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我想利用这段时间,上山狩猎一头三阶异兽,寻一根合适的弓弦。”
几女听说陈一天要上山,一个个目光热切地看了过来。
实话说,行军途中实在无聊的紧,她们作为陈一天的亲近,也不好四处乱跑,乱了军纪。
因此只好每天无聊地待在马车上。
高依依这样喜静的性子还要好一些,像那周岚、申潇雪两个,一个是从没进过军队这种肃杀的环境,一个是天性活泼好动,被关在马车上,难捱得要命。
赵清霞也受不住。
但她作为名义上的一军“主帅”,必须做出表率。
因此闻言只是看了其他女子一眼,眼底那丝羡慕深藏。
虽然几女没有明说,但那双双灵动的眼睛,仿佛都在说“我也要去”。
陈一天笑了笑。
“这次上山我就带周岚,她是炼器师,知道什么样的异兽拥有上好弓弦。”
几女羡慕地看向青衣马尾,披着大氅的周岚。
周岚眸子倏亮,低声解释道:“百石弓确非俗物,弦材须得至韧至刚!
“小妹不才,只在这方面有些见识,或能帮到大人。”
高依依嗤笑道:“岚妹妹,看你脸上都快乐开花了,可不要憋出内伤。”
周岚忍不住呵呵一笑,脸上容光焕发,迷人至极。
她笑道:“惹姐姐笑话了。三阶火属异兽,其尾筋或背脊主筋最佳,尤以鳞甲类、火类为尊!
“这次定辅助大人寻得‘熔火’或‘地炎’属相者,淬炼后承百石之力不崩不弛!”
她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炼器师特有的灼热光芒。
“我也去!”
申潇雪橙瞳灼灼,站了出来。
她狐裘领口沾着几点晶莹雪粒,下巴微扬,“我……我可是选庭官!
“选庭官有权监察边军要务!黄石关征伐在即,本官须确保主将安危!”
她搬出官身,脸颊微红,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坚持。
刘粉暗道:“可惜,我非炼器师,貌似各类天赋也和依依姐、清霞姐相差甚远,同时,也没有潇雪那般的简称可怖身份背景……”
她神色有些黯然。
豆蔻年华时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的命运一定会闪耀,比任何人都要闪耀。
直到后来遇到陈一天,她渐渐认清了现实。
那时她以为,自己心气是高,但有自知之明,最起码知道什么样的人生和自己匹配。
后来陈一天教会了她,什么叫“泥泞的大地”。
即使她得到『如意龙玺』的认主,陈一天也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每每和陈一天在一起,也能和他言笑晏晏,但总觉得,相比起高依依、赵清霞之流,总是差点意思。
后面申潇雪插了进来。
现在是周岚也插了进来。
她犹豫了一瞬,粉裙微动,踏出一步:“大人,粉儿熟记《北境异兽图考》与《奇物志异》,或可助大人辨识兽踪、寻其弱点……”
她声音温婉,带着期盼。
陈一天目光在申潇雪绷紧的下颌和刘粉新换上的半透明蚕丝袜上掠过,最终停在申潇雪脸上,忽地一笑:
“选庭官大人既如此尽责,陈某岂敢不从?
“也行。只是山上非比寻常,艰苦得很,选庭官大人可要提前有心理准备。”陈一天笑道。
申潇雪得逞,默默一握拳,嘿嘿一笑。
陈一天随即转向刘粉,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粉儿,军中庶务繁杂,粮草调度、伤药清点、乃至与落阳‘樱粉三月天’后续联络,皆需你坐镇后方,居中协调。此处离不得你。”
刘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敛去,恭顺垂首:
“粉儿明白,定不负大人所托。”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目光飞快扫过申潇雪,带着一丝隐晦的羡慕与不甘。
“清霞,借你雷虎一用哈。”
陈一天道。
这次出发前,陈一天遵守以前狩猎雷虎时的承诺,将雷姬送给了清霞。
雷姬当时老大不情愿,又不敢违拗主人的意志,最近有些消沉。
它不是和燕回山异兽之王有仇吗,这次上山带上它,正好把那笔账算清楚了。
免得它一天天懒懒地趴窝,导致那『掌心雷』的进度老是停滞不前。
“山中凶险,务必当心。”
高依依上前一步,将一只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囊塞入陈一天手中,指尖冰凉,“里面是我俩新做的几块桃花糕,用了清霞妹妹配的‘凝神露’,不但味道可以,还有凝神之用呢。”
陈一天颠了颠锦囊,入手微沉,显然依依清霞两人用了挺多心思。
他笑着凑近,压低声音:“娘子,跟清霞说,上次是我不小心,回来再试试她那十八蹲。”
“夫君,乱说什么呢。”
高依依耳根瞬间红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波流转间的情意却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