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锁骨处的软甲边缘,确认穿戴妥当后,才缓缓收回手。
“早去早回。”他声音低沉,温柔。
“好。”兰策轻咳一声,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心悸,转身朝院外走去。晨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尖上,映出一抹动人的绯色。
顾清风目送他离去,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无论兰策如何保证,他始终放不下心,得快点才行。
而此时的兰策,在转过一个弯后停下脚步,抬手轻触方才被顾清风整理过的衣领,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是~学坏了。”他低声嘟囔着,眼中却漾开明媚的笑意。
兰策并未如他所说那般去找四长老和五长老。
他敏捷地穿过竹林,身形几个起落便隐入一处假山石洞。这里视野隐蔽,虽有些远,却能清楚地望见飘雪院的动静。
不过半炷香时间,一道身影悄然而至。来人一身墨色劲装,行动间悄无声息,进入石洞后单膝跪地,“主子。”
兰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洞口的草叶,“金剑,如何?”
被称作金剑的暗卫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锐利。他垂首禀报,“昨夜属下等暗查岛内,发现蓬莱并非表面所见那般安居乐业。”
“哦?”兰策挑眉,“说下去。”
“是。”金剑压低声音,“四长老、五长老分管岛内商贸,这些年来暗中克扣赋税,中饱私囊。岛主似乎有所察觉,但苦无实证。”
兰策轻笑一声,“难怪他们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和谈——是怕朝廷派人查账吧。”
“正是。”金剑又道,“年前岛主身中奇毒,是二公子出岛寻药,”
他小心看了眼兰策,发现对方神色自然,继续开口,“又有顾先生帮忙,才得救。”
“这么说,师父是岛主的救命恩人。”兰策冷笑一声,突地想到什么,眸色幽深几分,“岛主中了毒,兰灏才会出岛寻药。毒从何来?连岛上的药都解不了?除非,岛上出了叛徒,从外面得的毒药,而岛主,还没找到是谁。”
金剑豁然开朗,他起初还猜是四长老、五长老想杀人灭口。
兰策想到昨夜偷袭之人,也许不是云雪萍派来的,“我们在明,不得不防!”
“是!”金剑继续道,“三长老虽为人正直,却沉迷练武,且他门下弟子众多,良莠不齐。有几个仗着师父威望,在岛上横行霸道,惹得百姓敢怒不敢言。”
“一个武痴,不足为惧。联系到我们的人了吗?”
“最快也要今日日落前。”金剑头更低了几分,悄悄咽了口唾沫。
“。。。真慢。”兰策吸了口气,明显的不耐,“走吧!”
“~主子,还有一事...”金剑稍作迟疑,“关于二公子。”
兰策眸光一凝,“说。”
“二公子回岛后,确实一心促成和谈。但岛主似乎对他并不完全信任,重要事务仍交由几位长老决断。”
兰策若有所思地丢掉指尖捏着的草叶,想到兰灏脸上的巴掌印,想到他眼底的落寞,阳光透过石缝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双深邃的眸子。
“三长老与四长老那边不必再盯了。”手指不自觉的把玩起腰间的玉佩,“把人都分散开,重点盯着其他几位长老,还有云雪萍。”
金剑垂首应道,“属下明白。”
他迟疑片刻,又低声请示:“那,二公子那边?”
“起来吧。”兰策走出山洞,微扬起下巴,目光投向另一侧波涛起伏的海面。海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杏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有些事,他心里应该清楚。他在蓬莱岛十多年,没点根基也说不过去。不必理会他,若他死在长大的地方,也是他没用。”
金剑眼皮微颤,迅速掩去所有情绪,“属下明白。”
“下去吧。”兰策摆了摆手,金剑颔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
兰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朝阳已经升起,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洒下碎金。余光扫过仙鹤岛附近几个若隐若现的小岛,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兰灏给他的令牌,藏起随身玉牌,将令牌张扬的挂在腰间。
“依景辉现在不藏不躲的性子...”他低声自语,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受了这么大罪,怕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就看六皇叔怎么解决了!哼!”
离开飘雪院附近,兰策在岛上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各处兵防布置。他走走停停,时而驻足观望海景,时而与路过岛民颔首闲聊几句,一派闲适模样。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转身朝三长老的演武场走去。还未走近,便听见阵阵喝彩与兵器相交之声。演武场外围了几圈身材健硕的壮汉,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练家子。
“果然热闹。”兰策挑眉轻笑,随手推开挡路的壮汉往场中看去。
只见顾清风一袭青衫立于演武场中央,衣袂飘飘间,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已被他一脚踹飞出去,重重落在沙地上。
“好!”兰策扬声喝彩,笑得张扬。
听见这声音,顾清风立即循声望去。见兰策安然无恙地站在人群外,还高兴地朝他挥手,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朝兰策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一旁观战的三长老武尉迟,
“武长老,承让。”
武尉迟见门下弟子接连落败,非但不怒,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身边一个弟子抱拳请战,“师父,让弟子去会会他!”
“退下!”武尉迟一把推开弟子,声如洪钟,“我来!”
这武尉迟虽个头不高,却身形魁梧,面容粗犷豪迈。他一脚蹬地,青石地砖竟裂开数道缝隙。借力翻身跃上演武台时,整个台子都震了三震。
“顾兄弟,我跟你打!”武尉迟抱拳,眼中战意熊熊。
顾清风收了长剑,从容还礼,“请赐教。”
武尉迟大喝一声,拳风凌厉如刀,带着惊人的爆发力直取顾清风中路。顾清风却不硬接,身形飘忽如柳,以四两拨千斤之法与之周旋。
每每武尉迟重拳将至,他总是恰到好处地侧身避开,偶尔出手格挡,借力打力,将那股刚猛力道引向别处。
兰策在台下看得分明,师父这般打法,分明是要耗尽武尉迟的力气。他唇角微扬,随手从身旁弟子手中取过一壶茶水,自顾自斟了一杯,“这位兄弟,这怎么打起来了?”
“我跟你说,这人是少主的客人,来了就找我们长老比武,这都打几轮了,真厉害!”那弟子也是没心眼儿话多的,有人跟他讨论他还高兴,“就是今天大师兄没上,可惜了。要是大师兄上了,哪用长老亲自出马。”
旁边的人接话,“对啊,大师兄也没来,这么大的事。”
“听说昨夜喝多了崴了脚,噗~”
“敢编排大师兄,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兰策挑眉,大师兄啊~
台上武尉久攻不下,渐渐焦躁起来。他猛地变招,双拳如狂风暴雨般袭向顾清风,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力。顾清风依旧从容,在漫天拳影中穿梭自如,找到破绽,握紧拳头猛地出击!
“顾兄弟好身手!”武尉迟被一拳打退两步才稳住身形,竟放声大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