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亡灵……对吗？”
哥特少年小德的这条弹幕，激起千层涟漪。
直播间里，残存的几个观众仿佛被这句话点醒，开始用各种不敢置信的弹幕，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震撼。
【深海咸鱼王：我……我好像听到了哭声，就在刚才绿光最亮的时候。】
【路过的鹰身女妖：我感觉我翅膀上的羽毛都冻僵了……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魔法能量。】
薇薇安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些弹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次的翻车，和以往都不同。
她把戏演砸了，演得太真了。
她已经不是在“凡尔赛”的边缘试探，而是在作死的悬崖上，疯狂蹦迪。
她该怎么解释？
说这一切都只是特效？
在经历了刚才那种灵魂都被冻结的真实寒意后，还有谁会相信？
可如果承认是真的……
一个能徒手画出亡灵法阵的吸血鬼？
这超出了“落魄贵族”的人设范畴，直接飙升到了“邪恶大魔王”的级别。
这对于一个需要靠观众缘混饭吃的主播来说，无异于自杀。
就在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收场时，地上那个被她用血中断的法阵，再次发生了异变。
那几滴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液，并没有随着法阵的失效而黯淡。
相反，它们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能量，开始散发出一明一暗的红色光晕。
那光芒不似之前绿光的阴冷，反而带着温和而充满了生命力的搏动。
红光顺着石地上那些天然的细微裂缝，向整个炼金室的地面蔓延。
一缕。
一丝。
它们像是沉睡了数百年的古老意志，被主人新鲜的血液唤醒，在重新接管这座属于它的城堡。
薇薇安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抵抗虚脱和思考如何下播不显得太狼狈上。
但直播间的观众，却通过镜头看到了这一幕。
【哥特少年小德：看！地上！主播的血在发光！】
【魔法少女咕噜噜：哇……好漂亮……像是红色的萤火虫……】
与此同时，一阵细微的吱吱声，从塔楼外面传来。
声音很远，很高。
起初，只有一两声。
薇薇安以为是风声，没有在意。
但很快，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成千上万个“吱吱”声汇聚在一起，朝着她所在的这座废弃塔楼，席卷而来。
“什么声音？”
薇薇安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异变陡生！
“噗！噗！”
几只黑色的巴掌大影子，从塔楼破碎的窗洞里蹿了进来。
是蝙蝠。
它们没有攻击薇薇安，只是在她头顶上盘旋，黑豆般的小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齐刷刷地盯着她。
薇薇安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真正的风暴，来临了。
“哗啦啦—”
成百上千只蝙蝠，从塔楼的破洞、裂缝、窗口，涌了进来！
它们汇成黑色流动的龙卷，充斥了整个炼金室！
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
无数双黑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房间中央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吸血鬼。
“啊—！”
充满了人类恐惧的尖叫，冲破了薇薇安的喉咙。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贵族人设，什么神秘学者，什么高冷范儿。
她就是一个从小在城市长大、连活蟑螂都怕得要死的普通社畜！
眼前这阵仗，比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要惊悚一百倍！
薇薇安闭着眼睛，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把那些靠得太近的蝙蝠赶走。
“别过来！走开！走开啊！”
她的尖叫，通过直播魔球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然而，这番景象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画面。
刚才那个阴森恐怖的亡灵法阵，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而眼前这个成千上万只蝙蝠组成的黑色风暴，其视觉冲击力，更是突破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那不是几只，几十只。
那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蝙蝠群！
它们围绕着那个银发红瞳的少女，形成了象征着暗夜君王的黑色王座！
而少女在那风暴中心惊恐的尖叫和挥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害怕。
那是在……
指挥！
是在与她的子民，进行一场盛大而狂野的互动！
【路过的鹰身女妖：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这是万蝠来朝吗？！】
【哥特少年小德：特效！这绝对是特效！这种规模的召唤术，至少是大魔导师级别才能施展！她果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深海咸鱼王：她不是在害怕，她是在狂欢！你们看她的动作，多么富有激情！她在拥抱她的军队！】
【魔法少女咕噜噜：女王陛下！这才是您真正的力量吗！太……太壮观了！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蝙蝠派对的头号信徒！】
弹幕，疯了。
刚才对“亡灵法阵”的恐惧，被这种宏大壮观的场面所取代。
他们确信了，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主播，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
都是在考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力！
各种各样的礼物，刷满了整个屏幕。
【“魔法少女咕噜噜”送出“月光宝盒”x10！】
【“哥特少年小德”送出“暗影斗篷”x5！】
【“路过的鹰身女妖”送出“风之羽翼”x3！】
薇薇安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响成了一片。
【人气值+100！】
【人气值+50！】
【人气值+200！】
她的人物面板上，那个代表着人气的数字在疯狂飙升。
但薇薇安根本没空去看。
她快要被这群“热情的子民”给逼疯了。
这些蝙蝠虽然不攻击她，但它们靠得太近了！
翅膀扇起的风，吹得她头发乱舞，脸上冰凉。
那种毛茸茸的身体偶尔擦过她皮肤的触感，更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混乱中，那道她最不想看见的金色弹幕，又一次飘了出来。
【暗夜之子：呵，身为一个吸血鬼，竟然会被一群没断奶的小蝙蝠吓成这样。】
【暗夜之子：凡尔赛的血脉，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这两句话，像两盆冷水浇在了薇薇安的头上。
她从恐惧中，清醒了些。
对啊。
我是吸血鬼。
蝙蝠，在传说里，不都是吸血鬼的亲戚、小弟、魔宠吗？
我怕它们干什么？
应该是它们怕我才对！
虽然她内心依旧怕得要死，但作为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让她强行压下了尖叫的冲动。
薇薇安停止了挥舞手臂，挺直了腰板。
她学着那些电影里大反派的样子，张开双臂，摆出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任由那黑色的风暴，将她包裹。
这个动作，在直播间里，再次引发了一场海啸。
在这时，那些狂乱的蝙蝠仿佛真的收到了某种指令。
它们盘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领头的那几只，小心翼翼地飞到薇薇安面前，落在了她的肩膀和伸出的手臂上。
它们只是用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亲昵地，看着她。
仿佛在迎接它们失散已久，唯一的女王。
薇薇安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但她的脸上，挤出了她自认为充满了王者之气的笑容。
片刻之后，蝙蝠群像是完成了它们的朝圣仪式，开始有序地，顺着来时的路，重新飞出塔楼，回归到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炼金室里，重归寂静。
只剩下薇薇安一个人，呆呆地在原地。
她的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突破四位数的人气值，以及满屏“女王万岁”的弹幕。
她的大脑，再次陷入了对于这个魔幻世界，无法理解的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