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燃着两簇火苗,“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我要李家满门,血债血偿。我要当年所有参与构陷苏家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萧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将那块铁牌拿在手里,“好一个血债血偿。”
他站起身,走到薛莹莹面前,将那块铁牌,重新塞回了她的手里。
“这块牌子,你自己收好。”
薛莹莹一怔。
萧炎俯下身,与她平视,“薛凛虽然给了你令牌,但他身在局中,顾虑重重,这把刀,他未必敢用,也未必会用。”
“但你不同。”
“薛莹莹,你够聪明,也够狠。”
他直起身,唇边的弧度加深,“镇北军在你手里,比在他手里,有用得多。”
薛莹莹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以为他会收走令牌,却没想到,他竟然……
她攥紧了手里的铁牌,艰涩地问,“殿下就不怕,这把刀,会反过来伤了你自己?”
“你不会。”萧炎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因为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他转身走回矮几旁,将那只玉镯拿了起来。
“皇后既然已经出手试探,我们,也该回一份礼了。”
他将玉镯抛给薛莹莹。
“明日,去城中最大的玉器行,就说这镯子成色不好,要换个新的。”
薛莹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皇后赏赐的东西,转头就被拿去变卖,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消息传出去,皇后与镇国公府之间,必然会生出嫌隙。
“殿下,”薛莹莹开口,“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想见一见,当年伺候过我母亲的下人。”
她必须弄清楚,母亲当年在国公府,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那封空白的信,那块桃木牌,还有没有其他她不知道的细节。
“不必了。”萧炎打断了她的话。
薛莹莹的心,沉了下去。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萧炎对着殿外,扬了扬下巴。
殿门被陈风从外面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那老妇人一进殿,便四处张望着,当她的视线落在薛莹莹脸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猛地推开身边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重重地跪在了薛莹莹的面前。
“小姐……”老妇人泣不成声,伸出干枯的手,想要去碰触薛莹歪的裙角,却又不敢。
“老奴终于……终于又见到您了……”
薛莹莹的身体,微微颤抖。
萧炎的声音,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
“她叫吴妈妈,是你母亲当年的奶娘。”
“二十年前,你母亲失踪后,她便被薛凛寻了个由头,打发回了乡下。”
“本殿费了些功夫,才把她找回来。”
老妇人却像是没听到萧炎的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薛莹莹发间的那支金凤步摇,泪水糊了满脸。
“二小姐……是老奴啊……老奴是对不起大小姐,没能护住您啊……”
薛莹莹僵在原地,任由那个老妇人抱着她的裙角,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我的大小姐……”
“老奴有罪,老奴没能护好您……您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啊……”。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吴妈妈……”
“您……您认错人了。”
吴妈妈的哭声一顿,她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努力地睁大昏花的双眼,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倔强。
“不……不会错的……”
吴妈妈伸出干枯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薛莹莹的脸,
“您就是大小姐……您只是……清瘦了些……”
“我不是她。”薛莹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我是她的女儿。”
吴妈妈的手,猛地僵住。
“女儿……?”
她喃喃自语,视线缓缓下移,又猛地抬起头,“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
“您知道?”
“老奴知道!老奴当然知道!”吴妈妈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反手紧紧抓住薛莹莹,“大小姐离府前的那一晚,来找过老奴!”
“她说她有了身孕,是苏家公子的!”
“她说国公爷逼她打掉孩子,嫁给那个什么劳什子王爷!”
“她说她就算是死,也要保住苏家的血脉!”
一直沉默的萧炎将薛莹莹拉开,皱着眉继续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吴妈妈被他身上迫人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她还给了老奴一个包裹,让老奴等风声过了,就送到城西乱葬岗旁边的那间茅屋去……”
薛莹莹急切地追问,“包裹里是什么?”
“是……是一些给婴儿准备的小衣裳,还有……还有一小袋金子。”
吴妈妈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可是老奴的儿子好赌,欠了人一屁股债……”
“老奴还没来得及送去,就被国公爷的人送回了乡下……”
“那袋金子……被我那畜生儿子偷去还了赌债……”
说到最后,吴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去。
“老奴该死!老奴对不起大小姐的嘱托!”
薛莹莹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除了这些,她还留下什么话了吗?”
吴妈妈努力地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
“对了!木牌!大小姐说,她给国公爷留下的那块桃木牌,不是信物!”
薛莹莹和萧炎对视了一眼。
萧炎走回矮几旁,拿起了那块被薛凛盘得油光水滑的桃木牌。
“这东西,有什么玄机?”
“大小姐说,那不是普通的桃木。”
吴妈妈抬起头,看着萧炎手里的木牌,“那是她和苏家公子定情时,苏家公子亲手为她雕刻的。用的,是苏家祖宅后院那棵百年空心桃木的木心。”
“她说,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写在纸上的。”
“她说,若是有一天,国公爷能幡然醒悟,就让他劈开这块木牌。”
“她说,苏家的冤屈,她受的苦难,真相……全在里面。”
薛莹莹的呼吸,瞬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