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第一军司令筱冢义男办公室的红木地板上,三份战报叠成了三角形的尸骸。
最底下那份标着 山崎联队全员玉碎 的电文,边角已被筱冢义男的军靴碾得起了毛边,油墨在皮革底的摩擦下晕开,像滩凝固的血渍。
他紧抿的嘴唇泛着青紫色,指关节因攥紧指挥刀而发白 —— 刀鞘上镶嵌的樱花纹章,正对着墙上悬挂的《山西兵要地志》。
坦克?飞机? 筱冢突然抓起战报砸向参谋,
山崎治平的联队配备了九二式步兵炮和骑兵中队,你告诉我他是被坦克集群碾碎的? 作战参谋慌忙去捡时,指甲深深掐进地图边缘的折痕里 —— 那里标注着李家坡的等高线,密密麻麻的曲线像缠绕的毒蛇。
桌上摊开的,是侦察机拍摄的残骸照片,照片上泛着显影液的酸气:扭曲成麻花的九二式重机枪枪管上,留着整齐的弹孔;日军钢盔的护耳处嵌着枚奇特的铜制弹头,尾部还带着旋转的膛线痕迹; —— 这些都不属于八路军该有的武器体系。
司令官阁下, 通信兵捧着译电纸的手在颤抖,羊皮纸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
截获的八路军电报显示,歼灭山崎联队的部队已改编为总部直属独立旅,旅长曾夏勇。他们在电文中提到
晋东南作战计划 ,还提到... 装甲集群协同演练 ...
晋东南...
筱冢义男突然按住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的血管像埋在皮下的炸药引线。
晋东南的阳泉、榆次一线,部署着第一军半数的军火库,长治、晋城是晋东南的运输枢纽,是连接华北、华中与山西的动脉。
若这支配备重武器的部队真要展开攻势,整个山西的防御体系都将像被白蚁蛀空的堤坝。
他猛地扯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汾河对岸的军火库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哨兵的刺刀在垛口上划出细碎的亮点。
给第三、第七混成旅团发电! 他对着电话嘶吼,军刀在地图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木质桌面被戳出个浅坑
停止向李家坡推进,在阳泉、榆次一线构筑防御阵地!没有我的命令,哪怕看到八路军的影子也不准开火!
参谋刚要转身,又被他喝住:等等!让他们把所有战马牵进煤窑隐蔽,坦克炮管全部蒙上帆布 —— 别让曾夏勇的侦察机看出虚实。告诉两个旅团长,就说这是
引蛇出洞
的计策。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不安。
北平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当夜,加密电报穿过太行山的烽火,落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案头。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的朱笔在 请求战车第三师团、飞行第十六联队入晋 的字样下圈了三个圈,墨汁晕染开来,像三滩未干的血渍。
这位号称
的司令官,正用象牙烟斗轻轻敲击着沙盘,晋东南的位置插着面小红旗,被他拨弄得左右摇晃。
筱冢君这是慌了。 冈村宁次对着沙盘冷笑,手指敲在太原的位置
山崎治平轻敌冒进,葬送了一个精锐联队,现在倒想用战车师团来填坑?
他拿起战报,目光扫过 坦克集群 的字样,突然嗤笑一声,八路军要是有坦克,早在平型关就亮出来了。
参谋总长凑过来,军靴在地毯上蹭出轻响:要不要先派一个战车中队敷衍一下?毕竟筱冢君是老将了...
冈村宁次突然将指挥棒指向晋东南,红木棒端的铜箍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让战车第三师团做好准备,但暂时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这支独立旅究竟有多大胃口,能吞下多少地盘。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飞行第十六联队发报,让他们派侦察机配合,每天汇报曾夏勇部的动向。
太原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办公室的灯光亮到后半夜。
筱冢义男盯着山本一木提交的《特种作战反思报告》,羊皮封面已被翻得卷边。
他突然在 雪地伪装失效,遭敌夜袭 的段落旁画了个勾 —— 几周前,这支他寄予厚望的特工队,在杨村被八路军曾夏勇的部队打残,八十名队员,没了七十人,山本一木受伤,至今左臂还吊着绷带。
把山本大佐叫来。 他对着勤务兵下令时,窗外的月光正照在案头的《孙子兵法》上,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是片干枯的樱花。
拄着拐杖的山本一木出现在门口时,左臂的石膏绷带还缠着渗血的纱布。他的眼底那道未愈的伤疤 格外显眼—— 那是被曾夏勇部直升机火箭弹弹片划破的,差点刺穿眼球。
山本君,你说,特种作战的精髓是什么?
筱冢义男突然抛过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枪身在灯光下划出银线。
山本一木接住枪的瞬间,手腕上的伤疤突然抽搐,像是被枪身的温度烫到。
他握紧枪柄,指腹摩挲着雕花的防滑纹:是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予致命一击。就像... 就像毒蛇潜伏在草丛里。
他想起杨村雪地里那些清脆的枪声,至今耳边还嗡嗡作响。
哟西。
筱冢义男打断他,将一份空白委任状推过去,羊皮纸边缘烫着金色的菊花纹章,我允许你在第一军范围内任意挑选人员,重组特工队。给你一个月时间,我会向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申请,让冈村司令官派出华北方面军军官团惊叹的表演。
山本一木的手指抚过委任状上 特种作战试验部队 的字样,突然想起杨村雪地里那些冻成冰坨的队员尸体。
他猛地抬头,眼睛的目光闪着狂热的光:属下需要最好的狙击步枪、无声冲锋枪,还有德国造的磁性地雷...
应有尽有。
筱冢义男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德国制造的爆破雷管,还有几瓶伪装成罐头的毒剂,要是特种作战战术成功,我会向方面军推荐你的特种作战理论。等你的特工队成型,就让那些只会拼刺刀的蠢货看看,什么叫现代化战争。
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拍打玻璃,像极了李家坡战场上那些未曾散尽的枪声。
山本一木将委任状折成方块塞进怀表夹层时,突然摸到里面半枚被打穿的弹壳 —— 那是上次遇袭时从心脏位置取出来的,弹头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属下一定... 为帝国开创全新的作战模式。 他鞠躬时,拐杖在地板上戳出个浅坑,像颗即将引爆的地雷。绷带下的肌肉在颤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对杨村惨败的刻骨仇恨。
筱冢义男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像倒计时的秒针。
他突然抓起电话,听筒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脸颊:给飞行第十六联队发报,让他们明天派侦察机去黑云山一带。我要知道,曾夏勇的独立旅,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电话那头传来摩斯电码的滴答声,短促而密集,和桌下山崎大联队最后一封求援电报的频率,诡异的重合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整个司令部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爆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