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光在清晨前熄了。艾琳站在高岩边缘,风从背后吹来,把她的披风掀到肩后。她没动,眼睛盯着远处敌营的方向。那边有炊烟升起,一缕一缕,散得慢。这是敌人开始做饭的信号。
她抬起手,传令兵立刻上前。
“去叫所有百夫长,还有莱恩,到前沿哨台集合。”
传令兵跑下石阶。艾琳把手按在剑柄上。那上面还沾着干血,摸上去有点涩。她没擦。
不到一刻钟,人陆续到了。本地守军的百夫长们脸色紧绷,有人低声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莱恩拄着铁头杖走上来,站定后看了艾琳一眼。
艾琳开口:“他们以为我们只剩喘息的力气。可我们不是等死的人。”
没人接话。
她指着敌营方向:“他们的主力还在,阵型没乱。但我们不能再守了。再守下去,士气会垮,人会倒。”
一名百夫长皱眉:“现在反攻?万一中埋伏怎么办?”
“我已经让巡逻队去了老磨坊。”艾琳说,“只要那里断了联系,敌军后方就空了。这就是机会。”
莱恩点头:“我带的人已经熟悉地形。西南林道可以穿过去,绕到他们左翼。”
艾琳看着众人:“这一战,不是谁听谁的命令,而是两支队伍一起打。我带原守军从正面压上去,牵制主力。莱恩带援军从侧面包抄。午时三刻,鼓声起,旗语动,同时出击。”
她说完,从腰间抽出一面小旗,红底黑边,一角烧焦。这是昨夜给援军的战旗。
“这面旗,代表我们所有人。今天起,谁举这面旗,就是自己人。”
百夫长们互相看了看。有人点头,有人沉默。但没人反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升到半空,影子变短。
艾琳下令各队归位。她带着亲卫走向主防线中央。莱恩转身朝西营走去,二十名老兵跟在他身后,脚步整齐。
午时三刻刚到,鼓声响起。
第一声落下,影行队从侧翼潜出。他们跑到预先埋好的草堆旁,点火。浓烟立刻腾起,顺着风往敌营飘去。
敌军果然有反应。左翼的弓手开始调动,一部分士兵朝烟雾方向移动。
艾琳抬手,第二通鼓响。
她亲自带队冲出阵地。盾阵在前,长矛居中,弓手压后。队伍快速推进,直扑中央低洼地带。那里有一片陷坑,之前被敌军挖出来用来阻拦冲锋。
泥土被迅速填进坑里。盾兵用身体顶住拒马,后排士兵拿斧头砍。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敌军发现不对,想调回兵力,但已经晚了。
西南方向传来喊杀声。莱恩率队杀出林道。二十名老兵带头,铁头杖砸开拒马,长刀劈翻哨兵。他们动作快,路线熟,直接撕开了敌军左翼防线。
两股力量开始合围。
艾琳站在盾阵后方,看到敌军阵型出现裂口。她拔剑,第三通鼓响。
“压上去!”
守军全线推进。箭雨覆盖敌军后阵,弓手不断抛射。敌军开始后退,有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
但仍有部分精锐在抵抗。三名军官组织起一个小方阵,试图稳住阵脚。
艾琳带亲卫冲上去。她一剑刺穿一人咽喉,侧身躲过劈砍,反手割断另一人喉咙。第三人举盾格挡,被亲卫从侧面撞倒,长矛贯穿胸口。
方阵瓦解。
溃败开始蔓延。敌军士兵成片后撤,有些人跳进沟里逃命。旗帜倒在地上,被人踩过。
艾琳没有下令追击太远。她站在一处高地,举起战旗。
“结阵前行,不许孤进!”
传令兵立刻沿队伍奔跑,高喊:“赤鹰旗下,无人独战!赤鹰旗下,无人独战!”
原本分散追击的士兵听到命令,开始回拢。年轻的新兵被督战队带回来,重新列队。
援军和守军并肩前进。旗帜在风中交错飞扬,喊杀声连成一片。地面震动,脚步踏起尘土。
敌军彻底崩溃。投降的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更多人四散奔逃,消失在山脊背面。
艾琳停下脚步。
她站在战场中央,身后是整齐推进的队伍。前方是丢弃的武器、烧毁的营帐、横七竖八的尸体。
莱恩走过来,左臂袖口有血迹,脸上也有灰。他站到艾琳身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艾琳看着远方。
那边还有火光,没灭。应该是敌军残部在烧东西,或是准备撤退。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剑刃卷了口,剑柄上的血已经干透,颜色发黑。
她握紧了。
“收拢队伍。”她对传令兵说,“清点伤亡,带回缴获武器。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传令兵领命而去。
艾琳转身走向临时指挥点。那是前线一块突出的岩石,可以看清整个战场。
她踏上石台,风迎面吹来。远处,敌军最后的旗帜正在倒下。
一名亲卫跑上来,递给她一碗水。
她接过,没喝,放在一旁。
视线扫过己方队伍。援军和守军混在一起,有人在包扎伤口,有人在检查弓弦。西线方向,几名老兵正带着本地士兵加固一段矮墙。
她抬起手,摸了摸肩上的旧伤。那里隐隐作痛,但不影响行动。
太阳偏西了一点。
她盯着敌军撤退的方向,嘴唇抿成一条线。
突然,北面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望哨拼命敲鼓,三短一长。
艾琳立刻转身,看向那个方向。
望哨指着远处一道山梁,嘴里喊着什么。
她抓起望远镜,架在岩石缺口。
镜头里,尘土扬起,一队骑兵正从侧翼绕出,速度很快。
人数不多,但装备整齐。
他们没有打旗,也没有鸣号。
但他们手里拿的刀,是邻国正规军的制式长刃。
艾琳放下望远镜,右手慢慢移到剑柄上。
剑柄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