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连日加班透支了运气,这天晚上,俞浡在凌云资本加班修改文件,离开时不幸遭遇了电梯故障。
他独自一人被困在狭窄的轿厢里,灯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应急铃按了,对讲机也呼叫了,物业回复说维修人员正在赶来,但需要时间。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俞浡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他并不算特别怕黑,但这种密闭空间的孤立无援感,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他摸出手机,想借着屏幕的光亮驱散一点不安,却发现信号微弱得可怜。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来电显示跳了出来——Song。
俞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起:“……学长?”
“你还在公司?”宋鹤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被困在电梯里了。”俞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宋鹤眠的声音沉了几分,语速稍快:“几号电梯?具体位置?”
俞浡报出了电梯编号和大概楼层。
“待在原地,别乱动,保持通话。”宋鹤眠的指令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哦……”俞浡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宋鹤眠似乎是在快步行走的呼吸声,以及他一边走一边用流利的英语与物业沟通的声音,慌乱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一些。
他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筒里,宋鹤眠的呼吸声略微有些急促,显然是在赶路。这细微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放大,仿佛就响在俞浡的耳边,带着温热的湿气,搔刮着他的耳膜。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在这诡异的困境中悄然滋生。
“我快到监控室了,能看到你那边的情况。”宋鹤眠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平稳了些,“维修人员已经在处理,别怕。”
“……我没怕。”俞浡嘴硬,但蜷缩起来的身体却放松了些。
“嗯,知道你不怕。”宋鹤眠的声音里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在安抚一个嘴硬的孩子。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宋鹤眠一直保持着通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确认一下俞浡的情况,或者简短地通报一下外面的进展。大部分时间,电话里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在这片隔绝了光线的黑暗里,听着对方平稳(至少听起来是)的呼吸,俞浡忽然觉得,那些平日里纠结的远近、试探的界限,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这通过电波连接的声音,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当电梯外终于传来维修人员的声响和隐约的光亮时,俞浡甚至生出一点不舍。
“他们到了。”宋鹤眠在电话那头说。
“嗯……”俞浡应道。
“出来再说。”
电话挂断。
当电梯门终于被撬开一道缝隙,明亮的光线和新鲜的空气涌入时,俞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维修人员身后,眉头微蹙,目光紧紧锁定在电梯门方向的宋鹤眠。
他依旧穿着挺括的衬衫,但领带有些松了,额前几缕卷发也因为匆忙而略显凌乱。在看到俞浡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
“没事吧?”他上前一步,目光快速在俞浡身上扫过。
“没事。”俞浡摇摇头,感觉腿有点软,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坐久了。
宋鹤眠伸出手,似乎想扶他一下,但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去,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俞浡没有拒绝。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但气氛却与上次雨夜不同,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那通在黑暗中共度的电话,像一条无形的丝线,悄悄地将两人拉近了一点。
俞浡靠在副驾驶座上,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里却在回味着黑暗中,那清晰萦绕在耳边的、属于宋鹤眠的呼吸声。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贪恋这种,被他稳稳接住的感觉了。哪怕,只是在这样一个意外的困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