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机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俞浡靠着窗，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脖子上那个小小的转经筒项链。窗外的云海依旧壮丽，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风景上。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观景台上那个激烈到让人腿软的吻，宋鹤眠滚烫的呼吸，强硬的力道，还有最后落在他额头上那个温柔的晚安吻。
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偷偷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宋鹤眠。
他似乎是累了，闭着眼睛在休息。晨光透过舷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微卷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少了几分平时的凌厉，多了些难得的柔和。那双曾饱含侵略性吻过他的唇，此刻自然地抿着。
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真实感，比高原反应更强烈。
俞浡心里像揣着一万只蝴蝶，扑棱着翅膀，既甜蜜又慌乱。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虚虚地描摹了一下宋鹤眠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的轮廓，最终还是没敢真的碰上去。
就在这时，宋鹤眠原本平放在扶手上的手，却像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小拇指微微偏移，轻轻勾住了俞浡放在腿上的手指。
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接触，甚至算不上牵手。
俞浡却浑身一僵，心跳瞬间漏跳一拍。他猛地看向宋鹤眠，对方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睡梦中的无意识动作。
但那勾住他小指的力道，却带着清晰的温热和存在感。
俞浡一动不敢动，感受着那一点点皮肤相贴传来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整个飞行途中，宋鹤眠的小拇指就一直那样，若有似无地勾着他的。没有更近一步，却比任何紧密的十指相扣，都更让俞浡心动神摇。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陪伴，属于宋鹤眠式的、冷静克制之下的极致浪漫。
飞机落地，回到熟悉的、带着都市特有喧嚣和尘埃感的城市。宋鹤眠开车送俞浡回公寓。
“到了。”车子停稳，宋鹤眠侧头看他，“好好休息。”
“嗯。”俞浡点点头，解开安全带，却有些舍不得下车。旅程结束了，像一场美梦骤然惊醒。
“明天……”他犹豫着开口。
“明天我来接你吃晚饭。”宋鹤眠接过话，语气自然，“想吃什么？”
“都行。”俞浡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上去吧。”宋鹤眠看着他，眼神温柔。
俞浡磨蹭了一下，最终还是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像之前一样，红着脸逃下了车。“再见！”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和落差感瞬间将他吞没。
旅行时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绚烂、激烈、不真实。雪山、星空、激烈的吻、勾住的小指……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带着灼人的温度。
然而，当激情褪去，独自面对这熟悉的、充斥着泡面盒和数位板的狭小空间时，一种强烈的戒断反应和莫名的恐慌感，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只是一时兴起？因为高原的环境？因为旅途的氛围？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一个有趣的、可以消遣的弟弟？
他那样的人，见过那么多优秀的男男女女，怎么会真的看上我这种……普通又麻烦的人？
自卑和敏感，像两条毒蛇，在夜深人静时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害怕自己投入全部真心后，发现对方只是玩玩而已。
荷尔蒙爆发时的勇气消失殆尽，只剩下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点开微信，看着和宋鹤眠的对话框，想给他发消息，想问个明白，却又害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或者显得自己太过急切和幼稚。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旅行的兴奋和情感的剧烈波动带来的疲惫，此刻化作了沉重的焦虑，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