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西岭撇撇嘴,又挺起了胸膛,说起了这些年他是怎么把祁府搅的鸡犬不宁的。
祁东岳完完全全听了,望着少年飞扬的眉梢,心中泛起酸涩。看似祁西岭没有吃亏占尽上风,反而让祁府的其他人对他忌惮三分,但是何尝不是把自己纨绔不敬的名声闹得人尽皆知,以后怕是没有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了。
祁东岳头疼。他没想到除了要想办法把弟弟养大,还要担心弟弟的婚嫁。难道这就是长兄如父?
说到最后,祁西岭大眼睛闪着泪花,可怜兮兮的对祁东岳说:“大哥,我当真不想再读书了,我学了那么多兵书武艺,难道以后只能做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无用之人吗?”
好家伙,逼急了连成语都会用了。
祁东岳当作没听到弟弟说了什么,低头拿起来祁西岭放在桌子上翻看的都卷边了的兵书,正想训斥他不爱惜书籍,入目的却是弟弟的字迹,竟然是弟弟的手抄本。空白处还用蝇头小楷写的批注虽然字里行间透着几分稚嫩,还有缺胳膊少腿的错别字,却不乏独到见解。。
祁西岭看祁东岳要考他自己擅长的了,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嚷嚷说:“大哥,你和舅舅给我找的那些兵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手上这本就是我自己默写的。”
弟弟一脸求夸奖的得意表情,祁东岳就忍不住摆了脸,沉声道,“若只是死记硬背,那便真的只会是纸上谈兵了。”
祁西岭哪里肯放过机会,打蛇随棍上,立刻求道:“大哥,好大哥,你就带我上战场吧,要是你不带我上战场,我肯定就只会纸上谈兵了。”
祁东岳不再跟他瞎扯,翻开兵书开始考学。
祁西岭跟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对着祁东岳的侃侃而谈,说到排兵布阵还找到自己藏起来的沙盘演练给祁东岳看。
祁东岳背在身后的手指不断摩挲着。弟弟在读书一途上确实是没有天分,在兵法谋略上却见解独特,他又自幼习武,尽得舅舅派来的武师傅的真传。再看弟弟心思单纯,看看田氏对他使了多少阴招,这小子都没发现,还是后来郑云起给他找回的场子,祁东岳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弟弟带在身边,让他也能建一番自己的事业。
两兄弟这边相亲相爱,祁府正院也没消停。
祁源昌比自己儿子回来的晚,继室田氏伺候他沐浴更衣,两人躺到床上的时候,田氏状似无意的提起祁东岳已经二十有一,京中他这般大小的男儿早已娶妻生子,“老爷,大郎在边关我们没办法给他操办婚事,别人也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不愿给儿女挑一个不如意的做亲。但是大郎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这几天多少夫人太太问我为何大郎还没成亲,既是没有成亲为何不给大郎定一门亲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答了。”
其实是那些夫人太太背后嚼舌根,继母哪有亲娘好,看看继母的两个儿子,早早的娶妻生子,还不是想磋磨先头夫人的两个孩子。要说那些妄想取代正室的贱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巴拉巴拉。
田氏跟两个媳妇儿听了一耳朵,羞的这些天再有请帖都不出门了,这不急急的就想给祁东岳定一门亲,堵住悠悠众口。
还有一层就是,田氏娘家嫂子有一个侄女,与祁东岳同岁,前头定了一门亲,那人先是死爹再是死娘,要守孝,最后受到了那侄女十九的一年,连本人也死了。外口传言那侄女命硬,还未过门就克死了未婚夫全家,所以这个侄女只能守着自己家里的这份家产,拖到了现在还无人问津。
祁东岳回来的正是时候。哼,一个军营里的大老粗,能娶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姑娘都是他的幸事了。最好那姑娘命真的那么硬,把祁东岳那两兄弟克死了才好呢!
田氏心里如是想着,嘴里脸上却是一脸的戚戚然,说着那侄女是多么端庄娴雅,又是多么命途多舛,最后的重点是大嫂说了,侄女的家产尽数给她做嫁妆,让她带来祁家。“老爷,这媳妇儿自己有家有业,以后大郎就是有个万一,留下孤儿寡母他们也能养活自己。”
不想这句却触到了祁源昌的逆鳞,他就是个吃软饭靠媳妇嫁妆在京城站稳脚跟的,田氏如此说难道不是在讽刺他这个老子是个吃软饭的,他儿子也该吃软饭?
田氏没察觉祁源昌变了脸色,继续说到:“现如今京城居大不易,四郎又是个不省心的,三天两头让外面的店家找上门要账,老爷,不是我这个做继母的不舍得那些身外之物,只是咱们一家不是只有大郎跟四郎,咱们还有老夫人,还有二郎三郎,下头还有孙子孙女。咱们就是有再多的进项也不够四郎在外面花销的。大郎聘了我娘家大嫂的侄女儿,以后四郎就让她管束着,那可是他的亲大嫂,好过我这个做继母对他管束不得,到头来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祁源昌的火气又被转到了小儿子身上,自己三天两头因为这个逆子被弹劾,再想想自己在这四品官位上待多久了,何尝不是因为逆子给他招仇恨,每每有升迁机会他总是要捅娄子,自己就是御史,能不知道御史的笔杆子有多毒辣。要不是自己有作为,肯定早被逆子害的一降再降了。
想到自己的前途,祁源昌嗡声说道:“你且看着办吧,只是大郎是我祁家嫡子长孙,不可委屈了他。”除了嫡子长孙的身份,何尝不是因为祁东岳还是个五品武将呢?这个官职不算高,但是祁东岳还年轻,才二十一岁,血气方刚,指不定哪天就有了战功蹭蹭蹭往上升了呢?想起来祁源昌心里酸溜溜的,武官有时候升职就是比文官快。
田氏这会儿才不管要舍出去多少钱财给祁东岳说亲呢,反正祁家就这些家底,就算祁源昌愿意倾尽家财,后面还有祁老夫人呢,那可是个守财奴。
达到了目的,田氏又对祁源昌温柔小意的说了许多好听话,把祁源昌哄的飘飘然,两人睡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