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陈苗不想单独面对郑云起,她也是会听王永好的,好好遵循待客之道,到堂屋招待郑云起。
郑云起瞥了一眼陈苗,没有理她,继续让侍墨伺候他吃茶和绿豆糕。
“这个绿豆糕倒是甜而不腻。”郑云起吃了两块绿豆糕,接过侍墨递上来的帕子擦擦嘴角,擦擦手指,漫不经心的问陈苗,“不是要去帮着做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陈苗也假笑道:“你是客人,怎好让你一个人坐着。对了郑公子,田管事有没有打听到愿意来兴元府做织机的工匠?”
“能坐织机的工匠利州路就有,你为何要从江南请?”郑云起问。
利州路挨着蜀地,纺织机当然也有,但是论纺线织布还是要数江南那边的最好。陈苗就跟郑云起说她想要的是江南的纺线工艺,所以就要请江南那边的匠人。
“匠人有,”郑云起看陈苗的大眼睛瞬间亮起来,就很开心的泼了陈苗冷水,“愿意来兴元府的没有。”
哗啦,陈苗的心凉了,要不她还是退而求其次,先弄一台这边的织机用一下。
郑云起瞥了眼陈苗心事重重的样子,嘴角悄悄勾了勾,心情更好了,连侍墨给他上茶的杯子就是普通的粗陶杯子都不在意,虽然茶叶喝起来有些涩口,他还是慢悠悠的品尝着,没像往常那样皱眉头。
侍墨看着自家公子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心里替阿苗姑娘捏了把汗。不知道阿苗姑娘哪里惹到他家公子了,竟然让他家公子露出了这种“不怀好意”的笑。
两人就干坐着,一直坐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家里人都回来了,陈苗看了看,没看到赵逢春,于是问陈斗。
“你师父有点事儿你送完玉米没一会儿就走了。”陈斗先跟郑云起问了好,他没看到祁西岭,也问起了陈苗。
“祁少爷进山打猎了,这会儿太阳也落了,应该要回来了。”陈苗看看泛红的天边。太阳已经落了山,差不多再过个半个多小时天就会黑了,古代因为照明设备不完善的原因,大多数古人都会在天黑前吃完饭,然后就睡觉。
祁西岭先带着人回来了,猎物打了不少,竟然还有一只鹿。
“你们在院子里生堆火,把鹿宰了,晚上烤鹿肉吃。”祁西岭下了马,一边吩咐护卫,一边走进陈家的院子。
千骑找了王永好,给祁西岭准备了水,让他洗一下头脸。
祁西岭没有郑云起那么龟毛,他不管这个盆子是不是有别人用过,也不管农家的一个盆子很可能又洗脚又洗脸的,拿过千骑捧着的汗巾,弯腰就是一顿搓,那个水花四溅,瞬间浇湿了他面前的一块地。
等他抬头干擦的时候,众人发现他胸前的一片衣襟也湿了。
“陈先生,你家里还要再收几天的地?”祁西岭把汗巾甩给千骑,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屋檐下的椅子上,问着陈斗话,又看到陈斗身旁的陈苗,咧嘴笑着问陈苗,“阿苗姑娘,晚上还煮了那个叫玉米的东西吗?”
陈苗摇摇头,“晚上没有煮,倒是在灶膛里埋了几根。”
“那快些拿上来,小爷我有些饿了。”祁西岭这样说着,又让千骑把其他猎物拿进来,“喏,小爷也不让你们吃亏,这些猎物跟你换。陈先生,你还没跟我说还要几天时间。”
陈斗立刻回答,“有了一个小旗的帮忙,大概再有四天便可。”
“那好,四天后我们出发。”祁西岭一口定了时间,就把重点放在了吃的上面。
陈茁满也洗了头脸上的汗,他去厨屋,扒出灶膛里的玉米,端了出来。
陈宿和陈茁招已经把大圆桌支了起来,三个小的茁来来回回把凳子椅子都搬出来摆好。
“阿满,你去村长家把他家的圆桌也接来,把弟弟他们也带上,借点凳子。”王永好可还记得祁西岭还带了侍卫,还有给家里帮忙的一个小旗,他们虽然不要工钱,饭总是要管的。
五个茁噔噔噔往村长家跑,很快,陈茁满背着大圆桌的桌面,陈茁招一手拎架子,一手抱了三张高马扎,其他三个茁有抱两张凳子的,有抱三张的,村长家的小儿子跟大孙子也抱了凳子一起送过来。
主桌摆在堂屋前,小孩桌摆在厨屋边,那些士兵们本来打算啃干粮的,但是主家已经在石磨边摆了桌子,祁西岭也让他们入座,于是都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置。
村长家的孩子们在祁西岭和郑云起跟前露了个脸,问了个好,美滋滋的回了家。唉,好羡慕陈家啊,怎么就跟祁将军家搭上了关系了呢。
院子中间架了火,在这秋夜了,只要不离火堆太近,就不会觉得火太烤了。
陈斗在摆桌的时候去看了侍卫杀鹿。他看到的时候,侍卫正用一只水囊在接鹿血,这东西性热,男人还是挺喜欢的。
“军爷们,让我来剥皮吧,我剥皮剥的还挺快的。”陈斗对侍卫说。
侍卫们自然愿意,把位置让给陈斗。
陈斗给鹿剥了皮,又把鹿肉处理好,让两个侍卫只管抬进去。
“军爷,鹿皮祁少爷还要吗?”陈斗问两个侍卫。
“我们千户不要,与你了。”侍卫回答了,抬着正头鹿回了陈家。
陈斗感谢了,就先把鹿皮收了起来。一张成色好的鹿皮能卖二十几两银子呢。
祁西岭把玉米焦黑的皮拔掉,一手的黑灰他也不在意,用灶膛炭火余温煨熟的玉米带着炭烤过的香味,也很好吃呢。可是灶膛有限,除了祁西岭和郑云起是一人一根,其他人都是好几人分一截。
陈苗看到侍卫们把整只鹿都架在火上烤,其实有些心疼。第一就是心疼这只鹿没拿去换钱,很亏;第二就是古人烤肉是不是只会放在火上烤,撒点盐就算了,不在整只肚子里塞点瓜果或者菌菇提提味吗?看看那表皮都不刷油,肯定会很柴;第三,大梁与西域交流的少了,市面上除了医馆会有少量作为药用的孜然,其他地方都没得买,不然家里肯定要备上一些能随时来个露天烧烤,想想烤鹿肉上撒点孜然,那个香味……好可惜。
王永好的饭菜准备的很丰盛,量也大。
有几个菜祁西岭和郑云起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于是陈宿给他们介绍何为南瓜饼,何为酸菜炖粉条,何为辣子鸡丁,还有小炒肉和玉米烙。
郑云起每样都吃了,顿时又有想法,今晚他回去要好好想想,明天再来跟陈家人谈。
刚动了几下筷子,赵逢春来了。
“师父,你怎么才来啊。”陈苗跟着陈斗和陈宿坐在大人那桌的,见到赵逢春,她就要拿着自己的碗跟着王永好他们做小孩桌。
陈斗跟赵逢春告罪,没有等他就先动筷了。
赵逢春摆摆手,这种小事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再说了,要不是祁西岭跟郑云起在,不然陈家肯定会等他一起开饭的。
陈茁满给赵逢春拿了碗筷,陈宿给赵逢春倒了酒,陈苗把自己那截玉米给了赵逢春,她才掉了牙,牙床正松,不能用力啃玉米。
赵逢春接受了徒弟的孝敬,还在陈斗眼前晃了下,意思是说:看吧,我徒弟留给我的。
陈斗觉得他幼稚,不像刚认识时像个没感情的独狼一样有些冷血。
推杯换盏几轮后,侍卫片了一盘鹿肉上来。
赵逢春吃着鹿肉片,发出了跟陈苗一样的感叹:要是撒点孜然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