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城县令这边的人见来的少年郎穿着兴元军的服饰,腰间挂了一把刀,翻身下马的动作潇洒利落。
“表少爷!”姜管事连忙朝祁西岭问好。
“姜管事,我家爷是带着将军的命令来办差的,要称呼我家爷官职,团练使大人。”千骑自豪的向姜管事介绍自家少爷的官位。这个团练使虽然是朝廷正儿八经给的官职,就是个名儿,说起来是个在军中的职称,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还没有兴元军中叫祁西岭百户、千户来的实在。团练使是虚职,百户、千户那可是真的给了这些军户让祁西岭统管的。
要说还是古代的孩子玩的大,祁西岭今年才十四岁,祁东岳已经敢给他千户的兵力管制。
“什么团练使,哼,县令在此,小小的团练使,唬谁呢?”对面开始叫嚣。
祁西岭才不会惯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少年郎本来傲娇的表情收起,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在众人眨眼之间,一脚将刚才说话的人踢飞出去三米远,“你算什么东西。”
被踢的人倒在地上脸白如纸,半晌没有缓过气来,对面的人都一度以为他被祁西岭踹死了,嚷嚷着要祁西岭偿命。
千骑呸了一声,说:“我家爷一脚踢死个人简单,但就刚才那点力道,离死还差远了。”
对面被这样两个少年羞辱,火冒三丈。
但是祁西岭却是站到了陈苗身边,好奇的问她,“阿苗,你站凳子上干嘛?”
陈苗有些头疼。她从对面百人的穿着、行为推断出对面的人不是普通的庄稼人,而褒城县令来也不是为了百姓求水,反倒是为了帮着富绅地主们抢水。她抓住这个问题,打算先发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辩驳褒城县令,让他放弃帮着抢水的打算。
显然褒城县令也不打算发动武力硬抢,他应该只想用自己身为县令的权利压迫田庄,让田庄主动将水源都让给对方,不然不用等陈苗接到护院的报信赶过来,早打起来了。
祁西岭倒好,才出场,“大战”一触即发的危机就发生了。
偷偷瞪了祁西岭一眼,陈苗站在凳子上给祁西岭行了一个礼,然后扬声给褒城县令介绍,“大人,这位祁将军的弟弟祁西岭,也是这片田庄真正的主人。西岭哥哥,这位是褒城的县令。”这时候不把祁东岳拉出来当一下虎旗也不行了。就跟褒城县令不愿意自己的治下出现大规模的械斗一样,陈苗也不希望自己经营的田庄发生械斗。
褒城县令终于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对着穿着军中短打的祁西岭拱手,“祁团练使。”大梁太宗皇帝主张朝中文武并治,地方军政分家。也就是说文官武官在朝廷里话语权一样,在地方上又各管各的一亩三分地。虽然元和帝上位后更亲近能言善道的文臣,朝廷中文臣也隐隐有了压武将一头的趋势,但在地方上,治理地方的官员一般是不会跟手握兵权的将军对着干的,最多上折弹劾一下。
再说了,祁东岳是正五品的虎威将军,褒城县令只是正七品的上县县令,品级差的有点多,七品的文官再高贵也高贵不过五品的武将去。
“县令大人。”祁西岭意思意思的拱了下手,“带这么多人来我的庄子有何贵干啊?”
“呵呵,祁团练使,这不是旱情日益严重,百姓庄稼再不浇水就要绝收,本官听闻这处田庄还存有水源,想为百姓求得一二。”褒城县令对着祁西岭可算是恭敬,没有因为他年纪不大而怠慢。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你的治下百姓没水浇地是你县太爷不会治理,我的田庄有水是因为阿苗有先见之明。”祁西岭贬损了褒城县令一句,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说来不巧,我这田庄的水源已经被兴元军征收了,这是文书,县令大人你看看。”
褒城县令装模作样的看文书。
陈苗扯扯他的衣角,让祁西岭把耳朵凑过来,她这样那样的提醒了他几句,祁西岭听得直点头。
“听明白了吗?”陈苗不放心的问。
祁西岭再点头,“明白。”
陈苗觉得自己大半年没见祁西岭了,他这大半年总不会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应该能配合她唱一出救民于水火的戏吧。
那边褒城县令早已看完了信,有些不甘的看着在耳语的两人。唉,想想送上门的银子,实在诱人,要不他再争取一下?
等两人结束耳语,褒城县令赶紧朝祁西岭作揖,“祁团练使,将军要征水,下官自是不敢与将军抢。只是庄稼实在等不及了,再不浇水百姓今年就要卖儿卖女了。下官替治下的百姓求祁将军,能否让些水给县中百姓,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褒城县令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
“大人,太宗有训,军政分家。将军同情百姓因为旱情将受的苦难,只是处理旱情是政务,将军不能插手,不如县令大人具体跟小爷说说,是替哪块的百姓求的水,爷我回禀了将军,到时候看能不能匀些水给百姓。”祁西岭道。
“这个,褒城全县都受灾,下官自是替所有百姓求的。”
“哦,大人你身后这些人看着可不像是百姓,倒像是哪家养的看家护院的,阿苗,你说是不是?”祁西岭撞了陈苗一下,他忘了接下来要怎么说了。
被提醒救场的陈苗接话道:“大人,褒城有良田多少顷?下户多少?中户多少?有多少人租地种,可有因为旱灾要还不上地租的?县令大人可是为这些人求水的?还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号,实在是为了那些富绅豪族背书,县令大人,这些人就算几年地没收成也不会没钱花、没饭吃。倒是老百姓,靠天吃饭,一场旱灾会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大人,我合理的怀疑,您是不是收了他们这些富绅豪族的好处,所以不肯说你身后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替幕后之人遮掩?
褒城县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你胡说八道!本官行事,自然是为了全县百姓,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妄加揣测!” 他嘴上硬气,眼神却有些闪躲,显然是被戳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