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执事穿过层层禁制,少苒步入那座笼罩在朦胧星光中的大殿。
殿内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广阔,穹顶之上并非实体,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深邃星空,无数星辰明灭闪烁,洒下清辉,将大殿映照得如同置身宇宙虚空。
一种浩瀚、古老、仿佛能洞悉万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大殿中央,一位身着朴素星辰道袍的老者负手而立,正仰望着穹顶星图。
他身形不高,面容普通,须发皆白,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星空的中心,与周遭天地浑然一体。
他便是天机阁当代阁主——星衍尊者。
“晚辈少苒,见过阁主。”少苒上前,恭敬行礼。
星衍尊者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抵本源。
他看向少苒,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必多礼。小友年纪轻轻,便已臻至元婴后期,更难得的是,根基扎实,道韵内蕴,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目光在少苒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她丹田气海的位置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点破,转而道:“你带回的渊核,以及你在迷雾沼泽的经历,玄玑已详细告知于我。此事关乎此界存亡,你居功至伟。”
“阁主过誉,晚辈只是恰逢其会。”少苒谦逊道。
星衍尊者抬手虚引,两人身旁星光凝聚,化为两张座椅和一张茶几,茶几上浮现两杯氤氲着灵气的清茶。“坐。关于渊核,以及你可能感受到的某些联系,老夫或许能为你解惑一二。”
少苒依言坐下,心中凛然,知道正题来了。
“渊核,并非此界之物。”星衍尊者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它源自‘幽渊’,一个与我们这方世界不断靠近、试图吞噬我们的毁灭之源。其本质,是幽渊本源力量的凝结,蕴含着极致的混乱、吞噬与毁灭法则。厉无赦寻找乃至制造此物,目的绝非简单的入侵。他很可能是在试图以自身容纳渊核,成为幽渊在此界的化身,或者说……新的‘深渊之眼’。”
“深渊之眼?”少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你可以理解为幽渊意志在此界的坐标与放大器。”星衍尊者解释道:“一旦让他成功,不仅此界屏障将大幅削弱,幽渊的本源力量将更顺畅地涌入,侵蚀万物,他甚至能借助渊核之力,直接引动沉眠于幽渊深处的古老魔神意志降临。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末日。”
少苒倒吸一口凉气,厉无赦的野心,果然远超想象!
“而你,”星衍尊者的目光再次落在少苒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修炼的功法,颇为奇特。竟能压制乃至炼化渊核中的狂暴意志与能量,虽然只是碎片,却也足见不凡。老夫观你道韵,似与‘归墟’、‘终结’相关?”
少苒心中微震,知道在这等大能面前难以完全隐瞒,便坦然道:“阁主明鉴,晚辈前段时间的奇遇确与归墟有关。”
她并未说出《归墟诀》之名,但也承认了其特性。
星衍尊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追问功法具体来历,沉吟道:“归墟……万物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其法则与幽渊的纯粹毁灭看似相近,实则本质迥异。幽渊旨在吞噬一切,归于永恒的混乱与死寂;而归墟的真谛,在于湮灭旧有,返本归源,为新的秩序与诞生提供可能。你的功法,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恰好对幽渊的力量存在一定的克制。”
这一点,少苒在炼化意志碎片时已有体会。归墟之力更像是一种净化与重置,而幽渊之力则是污染与终结。
“然而,福祸相依。”星衍尊者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你炼化了渊核碎片,虽提升了修为,加深了对法则的感悟,但也因此与幽渊本源,或者说与那位可能存在的古老魔神,建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这联系如同双刃剑,一方面,你可能比他人更容易感知到幽渊的动向与威胁;另一方面,你也可能成为幽渊意志优先侵蚀的目标,甚至……在特定情况下,被其定位。”
少苒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种冥冥中的羁绊感,果然不是错觉。
“此外,你需谨记。”星衍尊者郑重告诫,“力量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执掌之心。归墟之力玄奥莫测,掌控万物终结与起始之秘,运用得当,可涤荡污秽,重塑乾坤;若心志不坚,被其力量反噬,亦有可能滑向毁灭的深渊,与那幽渊魔物无异。守住本心,明辨‘归墟’与‘吞噬’之别,至关重要。”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少苒心间。
她回想起自己动用吞噬领域和归墟指时的感受,那种湮灭一切的快感确实容易让人迷失。
她起身,深深一拜,“多谢阁主指点,晚辈定当谨记于心,恪守道心。”
星衍尊者欣慰地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关于厉无赦和万骨窟,仙盟已在筹划行动,但还需准备周全。你暂且留在阁中,一方面稳固修为,另一方面,天机阁藏经阁内,或许有一些关于上古归墟传说、空间法则以及应对幽渊之力的典籍,对你或有裨益,你可凭此令牌前往查阅。”
说着,他递过一枚星光闪烁的令牌。
“多谢阁主!”少苒接过令牌,心中感激。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离开星辰大殿,少苒心潮起伏。
星衍尊者的一席话,不仅解开了她许多疑惑,更指明了前路的方向与需要警惕的陷阱。
归墟诀的来历似乎比想象中更不简单,而其代表的“归墟”法则,竟与毁灭此界的“幽渊”有着如此微妙的对立与关联。
她没有立刻返回客院,而是直接前往藏经阁。
天机阁的藏经阁同样位于一座悬浮山峰之上,是一座九层高的塔楼,气势恢宏。
出示令牌后,守阁长老恭敬地放行。
藏经阁内部空间广阔,书架林立,玉简、帛书、骨片、金册……各种载体的典籍分门别类,浩如烟海。
少苒直接上了较高的楼层,这里收藏的多是较为古老和珍贵的典籍。
她首先寻找与“归墟”相关的记载。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找到了几枚颜色暗沉、气息古老的玉简。
神识沉入,里面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些残破的上古传说和游记杂闻。
其中一枚玉简提到,在极其久远的时代,此界曾面临过一次巨大的危机,天地倾颓,法则崩坏,有一位自称“归墟行者”的大能出现,施展无上神通,将崩坏混乱的法则与能量引入“归墟”,重定地水火风,使世界得以延续。但关于这位“归墟行者”的具体来历和下落,却再无记载。
另一枚玉简则记载了一些零星的空间理论,提到了“虚无之海”的概念,认为世界之外并非绝对的虚空,而是充斥着各种能量和法则碎片的“虚无之海”,而归墟,或许是连接现实与虚无之海的某个特殊节点或状态。
这些记载虽然零碎,却让少苒对“归墟”有了更宏观的认识。
她所修的《归墟诀》,或许正是源自那位古老的“归墟行者”,或者与之有着极深的渊源。
随后,她又查阅了一些关于幽渊界和深渊魔神的记载。
相关的典籍更少,且大多语焉不详,只强调其存在的古老与毁灭本质。
在藏经阁中沉浸了数日,少苒获益良多,不仅拓宽了眼界,更对自身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她感觉到,自己对归墟之力的掌控,似乎更加得心应手,那枚沉寂在丹田的玉简幻境,也似乎与这些古老的知识产生了某种共鸣,空间壁垒更加稳固,内部的生机也更加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