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文创”工作室的百叶窗被拉得半开,晨光透过缝隙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斑。摄像机的镜头对准墙角那张原木沙发,林薇的父母就坐在上面——母亲穿着那件藏蓝色真丝衬衫,手里悄悄攥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坐姿挺得笔直,却忍不住用余光瞟着镜头,眼里藏着点按捺不住的紧张;父亲挨着她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手里攥着个没开封的保温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点白,连脚尖都悄悄朝着镜头的方向,透着股不自然的拘谨。
林薇站在摄像机后方的阴影里,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面是她提前写好的“小提示”,比如“不用紧张,就像聊天一样”,可真到了拍摄时,她反而比父母还慌,指尖把便签捏得发潮,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江屿就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瓶温矿泉水,见她眉头微蹙,悄悄把水瓶往她手边递了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慌,叔叔阿姨状态挺好的。”
主持人笑着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安静:“叔叔阿姨,先跟我们聊聊林薇吧,她小时候是不是就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母亲像是终于找到了话头,手里的手帕松了些,语气里瞬间染上了骄傲:“可不是嘛!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上小学时,老师让画‘我的家’,别的孩子都画高楼大厦,就她蹲在地上,画我们老房子门口的梧桐树,还说‘我家的树比高楼好看’。”她顿了顿,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墙上挂着的老巷素描,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那时候我就说,这孩子以后说不定能当画家,没想到现在真干上了跟画画相关的事,还把老巷的故事画了出来。”
镜头转向父亲,主持人轻声问:“叔叔,您那时候也这么觉得吗?”
父亲的身体僵了一下,喉结动了动,才慢慢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她喜欢就好...我们做父母的,不懂这些文创,但她愿意做,我们就支持。”说完,他像是觉得没说清楚,又补充了句,“累了就回家,家里有饭。”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薇的鼻子悄悄酸了——从小到大,父亲的关心总藏在这样的短句里,从不说多,却句句都落在实处。
原本以为父亲的话就到这儿了,没想到主持人随口提起“林薇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父亲的话匣子突然被打开了。他坐直了些,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了旁边的小茶几上,眼神飘向窗外,像是透过晨光,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样子:“她小时候最爱画画,家里的白墙都被她画满了。画门口的小猫,画天上的太阳,还画我给她做的小木马,红的绿的涂得乱七八糟。”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浅浅的纹路——这是林薇第一次在镜头前看到父亲这样放松的笑容,带着点回忆的温柔。“有次她把客厅的墙画花了,她妈气得要打她,拿起鸡毛掸子刚要抬手,我赶紧把她护在身后。”他的手在空中轻轻比划了一下,像是在重现当时护着她的动作,“我说‘墙壁能刷,孩子的兴趣不能拦’,大不了我周末再刷一遍墙。”
林薇站在阴影里,眼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早就忘了这件事,只记得小时候总爱拿着蜡笔在墙上涂鸦,母亲每次看到都会念叨,却从没真的动过手。原来背后一直有父亲在悄悄护着她的小爱好,那些她以为被时光冲淡的小事,竟被父亲记了这么多年。
她下意识地抬手擦眼角,指尖刚碰到湿润的睫毛,一张温纸巾就递到了面前。林薇转头,撞进江屿的目光里——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手里的纸巾包,眼里带着点理解的温柔,另一只手悄悄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很轻,像在安抚她翻涌的情绪。
林薇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点没散的鼻音:“谢谢。”她低头看着纸巾上印着的小雏菊图案,小声说,“我从来没听我爸说过这些...我还以为他一直觉得我瞎折腾。”
江屿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稳稳地裹住她微凉的指尖:“父母的爱,有时候就是这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沙发上正在和母亲聊家常的父亲身上,声音放得更软了,“他们不会把‘支持’挂在嘴边,却会把你的小爱好记在心里,在你需要的时候,悄悄站在你身后。”
拍摄间隙,母亲悄悄走到林薇身边,从包里掏出个苹果,用手帕擦了擦递过来:“刚看你眼睛红了,是不是累着了?”她伸手帮林薇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温度,“你爸那人,嘴笨,心里却比谁都疼你。上次你发活动照片,他半夜还在翻,跟我说‘你看薇薇这画,比小时候强多了’。”
林薇咬了口苹果,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泪却又忍不住涌了上来。她转头看向父亲,他正和江屿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她画的铜铃铛设计稿,江屿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父亲时不时点头,眼里带着点认真的好奇,不再是之前的拘谨。
阳光慢慢移到工作台前,照亮了设计稿上的铜铃铛,也照亮了父亲认真的侧脸。林薇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又暖又软——原来那些藏在沉默里的爱,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小事,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给她满满的感动,也给她往前闯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