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推开门时，林晓正盘腿在床上刷手机。抬头看了眼：“你回来了？”话没说完，手指一划，屏幕停在沈墨渊的朋友圈。
视频封面她没点开，但一眼就认出来了。姜悦兮瞥了她脸，不吭声，外套挂门后，坐自己床上。
林晓把手机倒扣膝盖上：“你们……和好了？”
“没有。”她拽了下袖口，“他发个视频，我回了个亲脸表情，完了。”
“也算进步吧？”林晓笑，“至少发了。”
姜悦兮靠墙闭眼：“我不是逼他。就是……突然累。查记录、对时间线、听别人编故事，还得看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难听的话。”
林晓翻身下床，挨她坐下：“你知道你跟别人差哪儿不？”
“啥？”
“别人谈恋爱是撒糖，你是拆雷。”她戳姜悦兮肩膀，“别人吵架是‘你怎么不回消息’，你是‘你高中值日表为啥跟她连着排’。你这不是恋爱，是破案。”
姜悦兮睁眼：“有这么离谱？”
“有。”林晓点头，“你太较真。较真到忘了，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讲证据。”
“可他什么都不说。”她声音低下去，“我以为他懂，结果连句‘我喜欢你’都不敢当面讲。”
“他讲了。”林晓递过手机，“还发朋友圈，全校都看见了。”
“那是我逼他重录的。”姜悦兮接过，点开，“你看这光，这角度，这收音，像临时起意？像被逼的。”
林晓笑出声：“你还真抠细节？”
“当然。”她翻评论，“‘沈哥终于开窍了’‘原来你也会说情话’……大家都知道他破例了。可我就想知道，他是真想说，还是被我逼着说的。”
林晓沉默两秒：“你有没有想过，他那种人，能走到这一步，等于别人喊十遍‘我爱你’？”
姜悦兮没应。
“沈墨渊不是不会说，是怕说错。”林晓靠墙，“你想想，他要是能随便解释，能被传三年‘白月光’？他不是不想澄清，他是觉得，清者自清。可你不一样，你被卷进来了，你疼了，所以他才打破规矩。”
姜悦兮咬唇：“可我要的不是他破规矩，是他在规矩里，也为我留个位置。”
“那你得告诉他。”林晓看着她，“你不能指望一个话少的人突然变话痨。你得让他知道，你不只是要他发视频，你是想听他说——‘我选你，不是因为你刚好在’。”
姜悦兮低头，手指划过视频最后一句：“姜悦兮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她轻声说：“他录了两遍。”
“啊？”林晓愣住。
“第一遍私发我。”她抬头，“我没让他发朋友圈。是他自己后来又录了一遍，公开的。”
林晓眼睛亮了：“那不就说明，他是想说的？只是……需要点推力。”
姜悦兮没答，眼神却松了。
林晓趁势：“要不，你去找他聊聊？别等了。你不是说他像堵墙，把你挡外头？那你先敲个洞，行不行？”
“我去找他？”姜悦兮皱眉，“那我不成倒贴了？”
“你昨天都冲他宿舍楼下喊‘重拍’了，还在乎这点脸？”林晓笑，“再说了，倒贴怎么了？贴的是真心，又不是贴发票。”
姜悦兮扑过去捂她嘴：“你再瞎说！”
闹了一阵，她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
“其实……今天路过主持组办公室，我看了名单。”她声音轻了，“他没换我。”
“那不就对了。”林晓坐直，“林悦退出，他能换人，但他留了你。这不就是表态？”
“可我还是想听他说。”她翻身，“面对面，看着我，说一句‘我选你’。”
“那你等呗。”
“我不想等了。”她猛地坐起，“我想去找他。”
林晓一愣：“现在？”
“嗯。”她抓起外套，“趁我还没改主意。”
林晓拦她：“等等！你这状态去见他，万一他又冷着脸，你不是更难受？”
“那怎么办？”
“打扮一下。”林晓拉开她衣柜，“你现在这身，像刚逃难回来。换件像样的，让他知道，你不是委屈巴巴来求和的，是气势汹汹来收债的。”
姜悦兮被拽着换衣服，嘴上抗议：“我哪有气势汹汹？”
“有。”林晓扔来一条浅粉连衣裙，“你可是能让他重录视频的人，你说有没有？”
十分钟后，姜悦兮站在镜子前，头发重新扎过，耳坠换了对亮晶晶的。
“行了。”林晓点头，“去吧，让他看看，什么叫‘你不主动，我就自己来’。”
她走出宿舍楼，天刚黑。
风有点凉，她拉了拉外套，往沈墨渊宿舍楼走。
路上人少，她低头看手机，那条朋友圈还在顶上。
点赞破五百了。
嘴角刚翘，又压下去。
快到楼下，脚步慢了。
三楼那扇窗，灯亮着。
她深吸一口气，拨电话。
响两声，挂了。
她一愣。
再打。
又挂。
第三次刚拨出，手机震了。
【在洗澡】
她盯着那三个字，火“噌”地窜上来。
“洗澡？”她嘀咕，“前两天我发消息都不回，现在倒洗得勤？”
收起手机，转身要走。
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沈墨渊穿着卫衣下来，头发微湿，手里拎着洗漱包。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平，像刚才挂电话的不是他。
姜悦兮冷笑：“我不能来？”
“能。”他站住，“但你每次来，都像来问责的。”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像在躲审。”她盯着他，“我打三通电话，你挂两通，回一句‘在洗澡’？你当我是查寝的？”
他沉默几秒：“我以为你有事。”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她声音抬高，“还是说，你只接受‘有事’的我，不接受‘想你’的我？”
他眼神动了动：“我没这么说。”
“那你什么意思？”她上前一步，“你发视频，是做给我看的，还是做给全校看的？你留我当主持，是想让我站在台上，还是站你身边？”
他看着她，不说话。
姜悦兮忽然觉得心往下沉。
不是累，是空。
她转身就走。
“姜悦兮。”他在后面叫。
她停住，没回头。
“校庆彩排。”他说，“明天下午两点，主持组办公室。”
她没应，继续走。
回宿舍，林晓正啃苹果，抬头：“怎么样？”
“他挂我电话。”她把外套甩椅子上，“还说在洗澡。”
林晓差点呛住：“真的？”
“我还能编？”她躺下，“我现在信了，高冷不是性格，是病。得治。”
林晓坐过来：“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怕？”
“怕什么？”
“怕你太认真，怕自己接不住。”林晓轻声说，“他那种家境，那种性格，从小到大，没人教他怎么好好谈恋爱。他以为沉默是保护，其实是躲。”
姜悦兮闭眼：“可我不想被保护。我想被选。”
“那你明天去彩排。”林晓拍拍她，“当着所有人面，让他知道你来了。不为吵架，不为求和，就为告诉他——你在这，不是他给的，是你自己走来的。”
姜悦兮没说话。第二天下午，她准时站在主持组办公室门口。
沈墨渊已经在了，正和节目组核对流程。
她推门进去，所有人看过来。
他抬头，眼神一晃，低头继续看稿。
她走到位置坐下，打开文件夹。
没人说话。
五分钟，沈墨渊忽然抬头：“你稿子拿了吗？”
“拿了。”她翻一页，“昨天就背了。”
他点头，继续开会。
散会后，人陆续走。
她收拾包，准备走。
“等等。”他叫住她。
她停住。
“你昨天……生气了？”他问。
她看着他：“你觉得呢？”
他张嘴，还没说，门被推开。
男生探头：“沈墨渊，辅导员找你，说宿舍空调坏了要报修。”
“好。”他应了，看她，“等我一下。”
她没点头，也没动。
他快步出门。
她站着，手指无意识摩挲文件夹边。
门又开。
她抬头，以为是他。
进来的是个女生，抱着资料。
“你是主持？”女生问。
“嗯。”她点头。
“这是补充流程单。”女生递来，“沈墨渊让给你的。”
她接过，翻开。
第一页角落，一行手写小字。
【我没挂你电话。】
【是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洗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