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还亮着那条陌生短信。她没回，也没删，只是把它锁进相册的加密文件夹里。那行字像根刺，扎得不深，但有点痒。
她转身走向书房中央的长桌，把陆羽给的文件袋平铺上去。纸张边缘已经卷了角，像是被反复翻看过很多次。她抽出最上面那张监控截图，指尖在时间戳上停了两秒。
“凌晨一点十七分。”她低声念。
沈墨渊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把台灯往她那边推了推。灯光打在纸上，林悦的脸清晰得有点刺眼。
“这个时间点，图书馆系统记录她刷了三次卡。”姜悦兮翻到下一页，“一次进，一次出，再进。中间间隔四十三分钟——刚好够她跑到社团活动室发帖。”
“她以为没人会查物理轨迹。”沈墨渊冷笑，“现在倒好，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姜悦兮点点头，继续翻。登录日志显示，那个造谣账号是从陆羽的设备登录的，Ip地址定位在b区三楼自习室，和监控拍到的位置完全吻合。聊天记录里那句“搞定啦”发于凌晨两点零五分，比发帖时间晚了十分钟。
“她在撒谎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拿到这些。”她说。
“但她现在还在网上咬陆羽。”沈墨渊语气冷下来，“匿名墙那帖已经被顶到热榜第一了，说什么‘证据是pS的’‘陆羽早就和纪检部串通’。”
“她急了。”姜悦兮把材料重新装进文件袋，“人一旦开始颠倒黑白，就说明她手里没牌了。”
沈墨渊看了她一眼：“你不打算回应？”
“回应？”她抬眼，“我昨天刚做完直播，今天又跳出去骂她，像不像心虚？”
“那你打算等？”
“等她把话说完。”她坐回椅子，“然后我们再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纪检部的群消息：【听证会定于明早十点，地点行政楼203，请相关当事人准时到场。】
她把手机转过去给沈墨渊看。
“他们动作挺快。”他说。
“因为证据链完整了。”她站起身，“走吧，明天还得上课，不能熬夜。”
两人刚走出书房，管家迎上来：“小姐，您的快递到了，刚送来的。”
姜悦兮接过一个牛皮纸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她的名字和电话。她掂了掂，不重，但有厚度。
“放桌上吧。”她说，“明天再拆。”
回到房间，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会儿自己。眼底有点发青，但精神还好。她想起直播那天说的话——“我不怕被误解，只怕沉默成帮凶”。
现在，她不是在反击，是在还原。
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分，姜悦兮在校门口碰到了沈墨渊。他手里拎着两杯豆浆，递给她一杯：“别喝冰的，昨晚空调开太低。”
她接过，吸了一口，温的，甜度刚好。
“听说林悦昨晚又发了三条匿名帖。”他边走边说，“说陆羽的聊天记录是伪造的，还说技术部有人帮她删帖。”
“她这是想把水搅浑。”姜悦兮咬了口包子，“只要没人信，她说再多也没用。”
“问题是，已经有人信了。”沈墨渊语气沉了点，“贴吧有人扒出陆羽大一追你的时候，在表白墙上连发七天情诗，说他‘早就变态’‘报复社会’。”
姜悦兮差点呛住：“谁这么闲？”
“林悦的室友。”他冷笑，“昨晚十一点，Ip地址从她宿舍发出的。”
“她拉帮结派？”姜悦兮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套？”
“因为她知道听证会要来了。”沈墨渊停下脚步，“她想在正式处理前，先把舆论定性成‘三角恋狗血剧’，把我们全拉下水。”
姜悦兮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她忘了，真相这东西，不怕被骂，就怕没人听。”
到了行政楼，纪检部老师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们。陆羽已经到了，坐在角落，笔记本打开着，屏幕上是完整的登录日志和Ip溯源图。
他抬头看了姜悦兮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林悦是最后一个到的。她穿了件白衬衫，头发扎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镇定。可当她看到陆羽面前的电脑时，手指明显抖了一下。
会议开始。
纪检部老师先陈述了初步调查结果：造谣账号注册信息为林悦名下手机号，登录设备为陆羽所有，物理位置与监控一致。林悦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我要求查看原始数据。”林悦开口，声音很稳。
技术员当场调出后台记录。每一条操作时间、Ip地址、设备型号都清晰可查。陆羽的电脑在那晚确实被远程登录过，且登录后立即清除了浏览记录——这种操作，普通用户根本不会做。
“这是谁都能看懂的。”技术员说，“设备主人不可能自己删自己的记录。”
林悦脸色变了。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手机号注册了账号？”老师问。
“我手机上周丢过！”她猛地抬头，“被人捡走用了！这不能算证据！”
“可你没报警。”陆羽忽然开口，“丢手机这种事，一般人都会挂失或补卡。你直到昨天才补办，中间八天，号码一直在活跃。”
林悦咬住嘴唇。
“还有。”陆羽点开一张图，“这是你拿我电脑那天，图书馆门禁系统的抓拍。你进去时抱着自己的包，出来时，包里多了台笔记本——我的。”
画面放大，她右肩明显下坠，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你偷拍我？”她声音发抖。
“这是公共监控。”陆羽平静地说，“不是偷拍。”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交？”
“因为我之前以为，只要账号归属清楚就够了。”他看向姜悦兮，“可后来我发现，如果过程不清白，结果也会被质疑。我不想让她再背黑锅。”
林悦忽然笑了：“说得真好听。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站出来，就能洗白自己？就能让她感激你？”
陆羽没说话。
姜悦兮却开口了：“林悦，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不是为了我。”
“那是为了谁？”
“为了他自己。”姜悦兮直视她，“他说他还债，不是还给我，是还给他自己。他不想以后被人提起时，只记得他是个被利用的傻子。你呢？你想要什么？”
林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散布谣言，不是因为爱而不得。”姜悦兮声音不重，但字字清晰，“是因为你输不起。我拿奖学金，你考第二；我当学生会副部长，你落选；我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以想毁了我。”
林悦猛地站起来：“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姜悦兮也站了起来，“我知道你嫉妒我，也知道你恨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招惹过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对我有这种情绪，直到你开始发帖。”
“可你在所有人面前光鲜亮丽！”林悦声音拔高，“你什么都不缺！家世、长相、男人，连陆羽都为你写诗！而我呢？我努力了四年，连一次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就造谣？”沈墨渊终于开口，“用最脏的手段，泼最脏的水？”
“至少我现在被人知道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会议室彻底安静。
姜悦兮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这个人，不是疯，也不是坏，而是被困住了。困在比较里，困在执念里，困在永远追着别人背影跑的焦虑里。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说，“你拼命想让我难堪，结果呢？现在全网都在讨论陆羽的担当，讨论纪检部的技术手段，讨论造谣的法律后果——没人讨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费尽心机，最后只成了‘那个造谣的女生’。”
林悦嘴唇发白。
“真相的力量，不是用来伤人的。”姜悦兮收起文件，“是用来让清白的人，不必再解释。”
纪检部老师宣布休会十五分钟。
林悦冲出会议室时，撞到了门框。她没回头，也没扶，就这么踉跄地跑了。
回到座位，姜悦兮打开手机，陆羽发来一条消息：【她刚在匿名墙发帖，说要“掀桌子”。】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群聊弹出一条新通知：【林悦发布动态：所有证据都是假的，我有新证据要公布。】
沈墨渊也看到了，眉头一皱：“她还有什么？”
姜悦兮盯着屏幕，忽然想起昨晚那个陌生短信。
“她说她有新证据。”她低声说，“可她早就没证据了。”
“除非……”沈墨渊眼神一冷，“她伪造。”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
是一条微博私信，匿名发送，只有一句话：
**“你真以为，陆羽的电脑里只有这些？”**
姜悦兮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