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是被一阵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排练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外套。阳光从窗帘缝隙斜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亮线，正好落在沈墨渊的脚边。他坐在控制台前，背影挺直，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跳动，屏幕映出几行密密麻麻的代码。
她撑起身子，小声嘟囔：“你怎么又没睡？”
他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醒了。”
“几点了？”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手机，“决赛不是下午三点开始吗？”
“现在十一点二十三。”他合上电脑，“你睡了两个多小时。”
“那你呢？”她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一撮，“通宵了？”
“不算通宵。”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外套拿回去，“凌晨四点睡了会儿，六点起的。”
她皱眉：“就睡俩小时？你当自己是永动机啊？”
“够用了。”他拉开背包，掏出一个饭盒，“给你带的馄饨，趁热吃。”
她接过还温着的饭盒，揭开盖子，里面飘着葱花和虾皮的香味。“你还记得我爱吃这家？”
“每次路过都盯着看。”他靠着沙发扶手站着，“上周三、周五，还有昨天中午。”
“谁盯着看了！”她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那是我在看店门口那只胖猫！”
“哦。”他点头，“那它今天没来。”
她差点被一口汤呛到：“你还真记住了？”
“嗯。”他顿了顿，“连它什么时候蹲门口晒太阳都记了。”
她低头搅着汤，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又赶紧压住：“沈墨渊，你这人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偷偷刷恋爱综艺了？”
“没有。”他语气认真，“我只是观察样本多了，自然就能预测行为模式。”
“哈？”她瞪大眼，“把我当实验数据？”
“你是唯一非标准化的变量。”他说完，自己先别过头，耳尖有点红。
她笑出声，正要回嘴，手机突然响了。是陆羽发来的消息：【大剧院门口放了个快递，写着给你的，签收码9527。】
“谁啊？”沈墨渊问。
“陆羽。”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门口有我的快递。”
“我去拿。”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拦住他，“你现在得保存体力，不能到处跑。再说，万一是整蛊盒子怎么办？上回社团迎新，谁在我抽屉里塞了个会尖叫的橡皮鸭还记得不？”
“记得。”他面无表情，“我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那这次万一又是陷阱呢？”她晃了晃手机，“还是我自己去吧，顺便活动一下筋骨，待会儿才跳得开。”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别在门口久留，拿了就回来。”
“遵命，指挥官。”她俏皮地敬了个礼，蹦跶着往外走。
初春的风还有点凉，她裹紧外套穿过走廊，拐过楼梯口时，果然看见剧院侧门台阶上放着一个粉色包裹，上面贴着便利贴：【祝比赛顺利！拆的时候小心点～——陆羽】
她弯腰捡起来，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机关，输入签收码打开外包装，里面是个绒布盒子。掀开盖子的一瞬，她愣住了。
是一条银色手链，链坠是小小的齿轮造型，精致得像是定制款。底下压着一张卡片：【愿你的舞步像机械一样精准，心跳却永远自由。加油，姜悦兮。】
她捏着卡片，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头疼。
“东西拿到了？”沈墨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说好等我回去吗？”
“看你十分钟没回来。”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盒子上，“什么？”
“呃……陆羽送的。”她把盒子合上，“就……一条手链。”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过盒子打开看了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觉得好看吗？”她试探性地问。
“材质没问题。”他合上盖子还给她，“不会过敏。”
“你就关心这个？”她翻白眼，“都不夸一句？”
“你要听假话？”他看着她，“我觉得配不上你。”
“喂！”
“你戴什么都比它好看。”他淡淡道，“尤其是跳舞的时候。”
她脸一热，哼了一声扭过头：“油嘴滑舌，不像你。”
“我说实话。”他抬手看了眼表，“回去吧，十二点还要做最后一次动线测试。”
两人刚回到排练室，手机同时响了。社长在群里发通知：【临时调整！决赛顺序提前半小时，咱们组第一个上场！所有人一点前必须到位！】
“这么急？”姜悦兮慌了，“我还得换衣服化妆！”
“我已经让后勤把服装车推进后台了。”沈墨渊打开平板调出流程图，“妆发团队也在路上，预计十二点四十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震惊。
“我提前打了三个电话。”他抬头，“包括催他们加派了一辆电动车送化妆品。”
她扑过去抱住他胳膊：“沈墨渊！你简直是人间天使！”
他身体僵了一瞬，低声说：“别抱，待会儿心率太高影响发挥。”
“切，装什么冷静。”她松开手，蹦跳着往更衣区走，“等我美美地上台，让你看看什么叫‘心跳自由’。”
化妆过程堪称打仗。发型师一边编发一边念叨：“轻点动啊大小姐，我这可是给你们设计了‘风暴玫瑰’造型！”姜悦兮乖乖坐着，余光瞥见沈墨渊站在镜子外，默默递过来一瓶护手霜。
“干嘛？”她歪头。
“手冷。”他说，“刚才摸你手腕，温度偏低。”
她笑了：“你连体感温度都监测？”
“不是监测。”他把护手霜塞进她掌心，“是感觉。”
她低头拧开盖子，香味是淡淡的樱花味。涂完后朝他扬了扬手：“好看不？”
“比手链好看。”他答得干脆。
她乐了，正要说话，耳机里传来社长呼叫：“一号准备！五分钟后候场！”
心跳瞬间提速。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沈墨渊已经帮她披上演出外套。两人并肩走向舞台侧幕，灯光还没全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紧张吗？”他问。
“有一点。”她老实承认，“但更多的是想赢。”
“那就赢。”他停下脚步，转向她，“按我们练的方式跳，节奏交给我。”
“你可别掉链子。”她笑着看他，“不然我就当场即兴solo，丢你一个人在台上。”
“你可以。”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但我会跟着你，哪怕动作全错。”
她心头一颤，指尖微微收紧。
远处传来主持人报幕声：“接下来有请一号参赛队伍——《重启》！”
幕布缓缓拉开一角，聚光灯的热意已经扑面而来。
她迈出一步，又被他轻轻拉住。
“等等。”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条银色手链，“借我用一下。”
她愣住：“干嘛？”
他低头解开扣环，动作利落，然后将手链套在自己左手腕上，扣好。
“你的运气。”他说，“现在归我管了。”
“你……”她睁大眼，“你不嫌它配不上我了？”
“改主意了。”他抬眸，目光灼灼，“它现在是我的护身符。”
她鼻子一酸，想笑又觉得眼眶发热。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该我们上场了。”
舞台的光倾泻而下，观众席的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并肩走入光中，机械臂在头顶缓缓升起，音乐前奏即将响起。
她悄悄握紧他的手。
他也回握得更紧。
主音落下前的最后一秒，他侧头看她，嘴唇微动，说了三个字。
她没听清。
但心跳已经替她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