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擦过，像是提醒她别太紧张。姜悦兮低头看着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听见远处食堂阿姨又吼了一声“再不动快点菜都没了”，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走啦！”她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前冲，一边跑还一边嘀咕，“完了完了，红烧肉肯定抢不到第二轮了。”
沈墨渊被她拉着，脚步轻快，语气却慢悠悠：“你昨天不是说要减肥？”
“那也得分时候！”她回头瞪他，“现在是生存问题，不是审美问题！”
两人挤进食堂窗口前的人堆里，热气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沈墨渊一手护着她，低声问：“还要加蛋吗？”
“当然要。”她理直气壮，“你都答应了。”
他点头，对打饭阿姨说：“两碗牛肉面，都加蛋，一份多放葱花。”
“哟，今天挺会来事儿啊？”阿姨瞥了眼他们挨得极近的位置，手一抖，两个荷包蛋稳稳落进碗里，“学生情侣吧？一看就有默契。”
姜悦兮耳尖一热，正想否认，沈墨渊已经接过餐盘，顺手递给她：“嗯，是我女朋友。”
她愣住，端着碗的手微微晃了一下，汤差点洒出来。
“你……你怎么突然——”她小声咬牙。
“事实陈述。”他吹了下热汤，目光平静，“有问题？”
“没、没有。”她低头猛喝一口汤，烫得直哈气，“就是太突然了……”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牛肉。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姜悦兮还在偷偷瞄他。阳光落在他侧脸，鼻梁高挺，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颤动。她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在看路边公告栏贴的新活动通知。
“下午有空吗？”他忽然问。
“有啊，怎么？”
“陪我去趟自习室。”他说得自然，“下周要交的论文，我还有部分数据没整理完。”
她眼睛一亮：“你要写论文？我可以帮你查资料！”
“不用那么麻烦。”他看了她一眼，“你就坐在旁边就行。”
“啊？”她眨眨眼，“就……坐着？”
“对。”他点头，“你在我旁边，我效率高一点。”
她心里像被羽毛扫了一下，嘴上却故意撇了撇：“原来我只是个提效工具人？”
“是充电宝。”他纠正，“低电量模式遇到你，自动充满。”
她噗嗤笑出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今天话好多。”她抹了抹嘴角，“是不是发烧了？”
他不答，只是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没烫，才收回手：“走吧，趁图书馆还没满。”
他们到的时候，三楼东区靠窗的位置刚好空出两张连桌。窗外是学校的小花园，几株晚樱刚开，风吹过时花瓣打着旋儿往下落。姜悦兮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把书包放在桌上，掏出笔记本和笔。
沈墨渊坐她斜对面，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眉头微皱。
“卡了？”她探头问。
“表格出了点问题。”他盯着屏幕，“原始数据导入不对。”
“我看看？”她凑过去，脑袋几乎挨到他肩膀。
他侧身让了让，结果她没注意，直接撞上来，鼻子磕到他锁骨，疼得“嘶”了一声。
“你退后点。”他忍笑，“给我点操作空间。”
“哦。”她缩回去，揉着鼻子，“谁让你坐这么近。”
“是你先越界的。”他低头继续调试文件，语气带笑。
她不服气，翻开笔记本开始写自己的作业。写到一半，发现他喝水的动作停在半空，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连她抬头看了好几秒都没察觉。
她悄悄画了个小人，穿着卫衣，耳朵微红，下面写着：某人发呆实录。
刚收笔，一张草稿纸从对面滑过来。
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画什么。】
她猛地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立刻把本子合上：“我没有！”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意思是：专心。
她哼了一声，重新摊开本子，这次认真做起英语阅读理解。做到第三篇时，窗外一阵风掀起了窗帘，几张纸从桌上飞起。她伸手去抓，他也同时起身，两人在桌角碰了个正着。
“我来。”他捡起散落的资料，顺便把她那份也整理好，“下次用夹子。”
“你什么时候这么细致了？”她接过文件夹，发现每一页都被他按顺序排好了。
“对你相关的东西，一向细致。”他坐下，继续敲字。
她愣了两秒，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像是被什么温柔的东西堵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光线从明亮转为柔和的橙黄。她做完一套题，抬头看他，发现他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手指在触控板上来回滑动。
“又卡了？”
“图表渲染失败。”他低声说，“试了三次。”
“要不要换个软件？”她提议。
“来不及了。”他看了眼时间，“明天上午就要提交初稿。”
她想了想，忽然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去：“用我的试试？配置比你好。”
他迟疑了一下：“你还要写作业。”
“我写完了。”她拍拍本子，“剩下的都是抄抄笔记，随时能补。”
他没再推辞，接过她的电脑连上U盘，开始转移文件。期间他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笔袋，带倒了水杯。她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但还是洒了些在桌面上。
“没事吧？”她抽出纸巾擦桌子。
“对不起。”他立刻拿过另一张纸巾，两人手背蹭在一起。
“你今天特别容易分心。”她笑他，“平时不是挺稳的吗？”
“因为你在。”他头也不抬，“总想看你有没有写完。”
她动作一顿，纸巾停在半空。
“你……”她声音轻下来，“就这么在意我有没有写完作业？”
“不然呢？”他终于抬头，“我怕你熬夜。”
她鼻子忽然有点酸，赶紧低头继续擦桌子：“谁要你管……我自己知道时间。”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的水杯移到远离键盘的一边，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屏障，防止再有人经过时碰到她的东西。
她看着他这些细微的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他那边传来一声轻叹。
“成了？”她问。
“嗯。”他松了口气，“总算导出来了。”
她凑过去看屏幕，图表清晰完整，数据标注齐全。“厉害啊！我就说换个设备就好使。”
他关掉程序，把电脑还给她：“谢谢你。”
“谢什么。”她接过电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你从艺术节那天就开始喜欢我？”
他正在收拾U盘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她咬了咬嘴唇，“你那时候……到底怎么看我的？”
他合上电脑包，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跳舞的时候，教室外面站了好多人，都在拍照。”
“然后？”
“我没拍。”他说，“我在看你的表情。”
她怔住。
“你跳到最后那段转身时，闭了一下眼。”他声音很轻，“嘴角往上扬，像是终于把自己藏了很久的情绪跳出来了。”
她心头一震。
“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个人真敢。”他说，“敢把心里的东西全甩出来，不怕别人怎么看。”
她眼眶发热，强撑着笑：“你那时候就不怕我是个疯子？”
“不怕。”他摇头，“我就怕我反应太慢，等你想清楚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笔袋拉链。
“所以后来你主动找我说话，约我吃饭，陪我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是偶然？”
“没有一件是偶然。”他看着她，“连每天早上路过贩卖机，也是特意绕的路。”
她猛地抬头：“你每天都绕路？”
“七点四十五，固定出现。”他淡淡道，“就为了看你有没有买咖啡。”
她忽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一声轻响。
“你坐这儿别动。”她转身就往外走。
“干嘛去？”
“还用问？”她头也不回，“我也要去你常去的地方，守几天试试。”
他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扬起。
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他：“沈墨渊。”
“嗯？”
“下次论文卡了——”她顿了顿，“别自己硬扛，早点叫我。”
他点头：“好。”
她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自习室恢复安静，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桌角还留着她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藏在草稿纸边缘，耳朵上写着两个小字：
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