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金光中跌出来，重重摔在当铺后院的青石板上。胡离像条湿漉漉的围巾一样缠在我脖子上，九条尾巴的毛全都炸开了，活像只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咳咳...我挣扎着坐起来，胸口还在隐隐发烫，胡离？还活着吗？
小狐狸地吐出一口水，尾巴无力地耷拉下来：尾巴...麻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像是皮下藏着一轮小小的太阳。更诡异的是，我的影子现在变成了三足金乌的形状，在月光下舒展着翅膀。
老板！苏挽的尖叫从屋里传来，你的剪刀！
我这才发现剪刀掉在不远处，刀身上的金乌纹路已经完全变成了实体——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金乌站在刀柄上，正歪着头看我。见我注意到它，小金乌欢快地叫了一声，振翅飞到我肩上，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
这...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怎么回事？
因为你融合了一片金乌羽。阳炎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去，只见他悬浮在半空中，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眼中跳动着与黑龙相似的金焰，现在你算是半个日巡使了。
胡离终于缓过劲来，变回人形揪住我的衣领：什么叫半个日巡使？老板会变成鸟吗？会喷火吗？要每天去太阳车上打卡吗？
阳炎轻笑着落地：不会。但你的老板现在能操控部分太阳精火，并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了进入羲和殿的资格。
我肩上的小金乌突然飞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然后一头扎进我的胸口。一阵暖流扩散开来，我惊讶地发现胸口处的金光变得更加明亮了。
它在认主。阳炎解释道，金乌选择你，不只是因为血脉，还因为...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前厅传来织梦娘的惊呼：老板！有客人！
我和胡离对视一眼，顾不上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往前厅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愣在原地——
柜台前站着个穿黑袍的男子，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他手里捧着个水晶匣子，匣子里跳动着一簇幽蓝色的火焰。更诡异的是，火焰中包裹着一片金乌羽毛！
典当。黑袍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用这片羽毛，换一个答案。
胡离的狐耳警觉地竖起：你是谁？羽毛哪来的？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将水晶匣子放在柜台上。透过幽蓝的火焰，我能看见那片羽毛已经被污染了，原本金色的羽枝变成了暗紫色，只有羽尖还保留着一点金光。
剪刀突然从我腰间飞出，悬在匣子上方。小金乌从刀身上分离出来，对着那片被污染的羽毛发出悲鸣。
这是第二片失落的羽毛。阳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声音凝重，被幽冥阴气污染了。
黑袍人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是纯粹的金色，和金乌的眼睛一模一样！
阳炎猛地踏前一步，是你偷走了羽毛！
黑袍人摇头：我只是个信使。他指向那片羽毛，它想回家，但需要先被净化。
我盯着他那只金色的右眼：你的眼睛...
代价。黑袍人轻触自己的右眼，为了从冥河深处捞出这片羽毛。
胡离的尾巴不安地摆动：你要换什么答案？
黑袍人转向我，金色的右眼直视我的双眼：你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是啊，我是谁？为什么金乌会选择我？为什么我能融合太阳精火？爷爷到底隐瞒了什么？
剪刀在这时剧烈震动起来，小金乌飞回刀身，与金乌纹路重新融为一体。刀面上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穿金袍的女子站在太阳车前，怀中抱着个婴儿。她将婴儿交给一个模糊的身影，然后取下三片金乌羽，一片放在婴儿襁褓中，另外两片...
母亲？我喃喃自语，画面中的女子突然转头看向我，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黑袍人满意地点头：典当成立。他推过水晶匣子，羽毛归你，答案...自会揭晓。
说完，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像沙粒般被风吹走。最后消失的是那只金色右眼，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化作一缕金光融入我的胸口。
等等！我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把黑沙。
阳炎凝重地看着水晶匣子：这是陷阱，也是机会。如果你能净化这片羽毛...
就能找到第三片。我接话，伸手去碰匣子。
别碰！胡离的尾巴拦住我，那火焰看着就邪门！
我摇头，轻轻拨开她的尾巴：它需要我。
指尖触到幽蓝火焰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来。但紧接着，我胸口处的金光爆发，与寒气对抗。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忽金忽蓝，像是两军交战的战场。
坚持住！阳炎的手按在我肩上，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用你的血引导太阳精火！
我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抓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在幽蓝火焰上，发出的声响。神奇的是，血珠并没有被蒸发，而是像活物般包裹住火焰，一点点将它染成金色。
净化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最后一缕蓝焰消失时，我已经虚脱地跪在地上，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匣子里的羽毛恢复了原本的金色，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小金乌迫不及待地飞出来，衔起那片羽毛，然后——再次钻进了我的胸口！
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感觉有团火在体内炸开。皮肤下的金光大盛，整个人像个小太阳般照亮了整个当铺。
当光芒散去时，我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背后多了对金色的光翼！轻轻挥动，竟然带起一阵热风。
哇哦...胡离张大嘴，老板你会飞了？
阳炎的表情却更加凝重：时间不多了。两片羽毛归位，但第三片...
剪刀突然飞到我面前，刀面上的画面变了：一片荒芜的冰原上，立着一座冰晶宫殿。宫殿中央的祭坛上，悬浮着最后一片金乌羽。但羽毛周围环绕着黑色的锁链，锁链另一端连着十几个被冻僵的魂魄。
极北玄冥...阳炎的声音发紧，那是冬神的领地。
我收起光翼落地，胸口的光芒渐渐内敛，但皮肤下的金线依然清晰可见：我们还有几天？
三天。阳炎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三天后黎明，若太阳车无法启程...
他没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后果——人间将陷入永夜。
准备厚衣服。我对胡离说，收起剪刀和羽毛匣，我们要去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