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代表着总攻开始的战鼓声,如同积蓄了整夜的九天惊雷,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轰然炸响!声浪滚滚,仿佛连大地都在这恐怖的音波下颤抖!
几乎在鼓声炸响的同一瞬间——
“放!!!”
石坨子嘶哑到极致的咆哮,如同鬼嚎般在投石机阵地上响起!他手中的红色令旗,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挥落!
“嗡——!!!”
那不是一架、十架投石机的声音,而是超过四百架重型投石机同时发动时,绞盘释放、臂杆甩动、配重箱坠落所汇聚成的、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的恐怖轰鸣!这声音压过了战鼓,压过了风啸,甚至让人的耳膜瞬间失聪!
下一刻,天空,暗了。
不,不是天暗了,是无数巨大的石弹,如同逆飞的流星火雨,密密麻麻地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黎明天空那最后一丝微光!它们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划出数百道死亡的抛物线,如同死神挥出的、覆盖一切的巨网,向着涪城那单薄的城墙,狠狠罩落!
“轰!!!”
第一波石弹,如同数百柄来自远古巨神的战锤,在同一时间,以无可抗拒的绝对力量,狠狠砸在了涪城的城墙之上!
那一刻,天地失声!
不,是所有的声音都被那毁天灭地的撞击声所吞噬!夯土烧制的城墙,在这狂暴的打击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撞击点瞬间爆开巨大的烟尘与碎屑组成的蘑菇云!砖石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化为齑粉!
整段城墙,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痛苦地颤抖、摇晃!站在城头的守军,甚至无法站稳,如同醉酒般东倒西歪,许多人直接被这剧烈的震动甩下城墙!
“趴下!全都趴下!”黄忠的吼声在连绵不绝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死死抓住一段尚且完好的垛口,眼睁睁地看着一段女墙被巨石直接命中,瞬间消失,连同上面的士兵一起化为漫天血雾和碎肉。
这,仅仅是开始!
投石机阵地分作三班,进行着永不停歇的、无差别的饱和轰击!巨石如同永不枯竭的死亡之雨,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倾泻在涪城的城墙、城楼、以及城内靠近城墙的区域!
“轰隆!!”又一段墙体在承受了十几次撞击后,表面的包砖彻底剥落,露出了内部夯土上那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裂痕!
“砰!!”一座箭楼被巨石拦腰击中,木石结构的楼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半部分轰然坍塌,带着里面士兵的惨叫,砸落在内城街道上!
墙体在哀鸣,在崩塌!涪城的防御,正在被这纯粹到极致的暴力,一寸寸地、不可逆转地瓦解!守军被完全压制,根本无法露头,任何敢于冒死反击的弓箭手,都会在瞬间被随之而来的巨石砸成肉泥,或是被飞溅的碎石射成筛子!
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他们蜷缩在残存的垛口后,听着耳边如同地狱敲响丧钟般的轰鸣,感受着脚下城墙那濒临解体的颤抖,精神正在一点点崩溃。
这场毁灭性的轰击,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能够稍微看清战场时,涪城的北城墙,已然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坍塌的缺口、剥落的墙体、燃烧的残骸。而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位于城墙东南角的那一段!
那里承受了最密集的打击,此刻,一段长达十余丈的关墙,连同上面的垛口、马面,已经整体向外凸出、倾斜,墙体上布满了足以塞进拳头的巨大裂痕,仿佛一个被强行扭断骨骼的巨人,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烟尘依旧从那裂痕中不断冒出。
就在这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似乎达到某个顶点的瞬间——
一块格外巨大、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破城锤”石弹,带着石坨子全部的希望与疯狂,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段早已不堪重负的墙体顶部结合处!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要响亮、都要沉闷、都要……终结的巨响,悍然爆发!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段支撑到极限的涪城东南角关墙,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呻吟,随即……轰然向内倒塌!!
长达十余丈的墙体,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带着上面尚未坠落的守军和无数砖石碎块,向内倾覆、崩溃!烟尘如同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一个宽达数丈、足以让数骑并行的、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赫然出现在了涪城那曾经看似坚固的防御体系上!
城墙,破了!
“狼牙!!!”
几乎在城墙倒塌的烟尘尚未散尽的瞬间,一个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便从狼群军阵中炸响!
韩六!他早已等待多时!昨日的耻辱,此刻全都化为了最狂暴的杀戮欲望!他一把推开想要为他披甲的亲卫,赤着上身,露出精壮虬结、布满伤疤的肌肉,仅仅提着那柄门板般的巨斧,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碾碎他们!洗刷耻辱!!”
“吼!!!”
三万狼牙重步,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黑色火山,轰然爆发!他们沉默着,但那股凝聚到极致的杀气,却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胆寒!他们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无视头顶偶尔落下的零星箭矢(守军的反击已然微乎其微),如同三道黑色的钢铁洪流,朝着那道刚刚被暴力撕开的死亡缺口,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韩六第一个踏上了由温热砖石和尚未冷却尸体堆积而成的斜坡!巨斧挥舞,如同旋风!一名试图组织起薄弱防线、手持长枪的守军校尉,连人带枪被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泼洒开来,瞬间点燃了这缺口处的血腥盛宴!
更多的狼牙重步涌了上来!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到了极点。巨斧、铁锤、狼牙棒……各种重兵器在狭窄的缺口处疯狂挥舞,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守军仓促组织起的抵抗,在这股绝对的力量和钢铁洪流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破碎!
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狼牙彻底占领并巩固!
“韩六!高览!”中军处,传来了韩破军冰冷的声音,“肃清外城,驱赶他们,向内城压缩。”
“诺!”
黑色的死亡潮水,开始从缺口处汹涌涌入涪城的外城区域!
然而,战斗远未结束。
就在狼群主力涌入外城,开始清剿残敌,向着内城方向推进时,更残酷、更血腥的战斗,在狭窄的街巷间爆发了!
黄忠在城墙崩塌的最后一刻,便已率领着尚且能指挥的部队,退入了更为复杂、更适合巷战的内城区域。
“依托街巷!层层阻击!”黄忠的声音已经嘶哑,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挥舞着战刀,指向那些熟悉无比的街垒和房屋,“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为了身后的成都!杀!”
“杀!”
退入内城的,大多是黄忠的本部亲兵和最死硬的士卒,他们深知投降即是京观,抵抗亦是死路,反而爆发出了一种绝望的疯狂!
狼群的推进,瞬间变得无比艰难。
“噗嗤!”一名狼牙士卒刚踹开一扇房门,就被里面刺出的数根长矛捅成了筛子。
“轰!”一座看似废弃的阁楼突然爆炸,隐藏的火油罐被点燃,烈焰瞬间吞没了附近一个小队的狼群士兵。
冷箭从屋顶、从窗户、从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精准地收割着狼群军官和士卒的生命。
每一条街道,每一座院落,都变成了血腥的绞肉机。尸体迅速铺满了青石板路,鲜血汇聚成小溪,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狼群不得不放慢脚步,以更小的单位,逐屋逐巷地进行清剿、爆破、焚烧。进展缓慢,伤亡却在持续增加。
韩破军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踏着血泊和尸骸,缓步走入这座残破的城市。他的血眸扫过两旁仍在激烈交火的街巷,听着垂死者的呻吟和兵刃碰撞的声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越过这混乱血腥的巷战战场,投向了内城中心,那座依旧飘扬着“黄”字大旗的府衙。
他知道,那条老狗,就在那里,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这场无聊的清扫,该加快了。
石雨碎城!血口洞开!狼牙破障!巷战成绞!当黑色的死亡潮水漫过涪城街巷,老将黄忠与他最后的忠魂,已被压缩至方寸之地,唯有以血与骨,谱写这末路的——最终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