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沉那句看似寻常的询问，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江浸月紧绷的神经。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她耳中所有的嗡鸣。
补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逻辑，早在桌下那场无声的凌迟中被碾得粉碎。她还能补充什么？补充他脚掌的温度？补充他脚趾划过她小腿肌肤时带来的战栗？还是补充她此刻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她感到所有人的目光，因着他的提问，或明或暗地落在了自己身上。顾辰风带着温和的探究，财务总监是公式化的等待，其他与会者则是纯粹的好奇。这些目光如同聚光灯，将她牢牢钉在座位上，无处遁形。
脸颊上的热度早已失控，如同野火燎原，从双颊一路蔓延至耳根、脖颈，甚至连锁骨处的肌肤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在会议室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黏腻不适。
她必须开口。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这异常的沉默和羞赧的姿态，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猜测。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气。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向殷夜沉的目光。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聆听下属汇报时的专注，仿佛刚才桌下那恶劣的侵犯者与他毫无关系。
“殷总的分析……非常透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如同被风撕裂的绸缎，“尤其是在品牌价值长期贴现的计算模型上，给了我很大启发。”
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从被他搅成一团乱麻的脑海里，搜刮出一点残存的、与会议相关的内容。每一个词汇的吐出，都伴随着脚踝处那若有似无的、被他皮鞋边缘轻轻蹭过的幻觉。那被丝袜包裹的肌肤，仿佛还残留着他方才描摹的轨迹，敏感得让她几乎想要蜷缩起来。
“关于用户情感粘性，”她继续说着，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转而投向幕布上已经切换的图表，试图找到支撑点，“我认为除了数据模型提到的几点，核心角色的‘共情锚点’设置也至关重要，这关系到故事能否跨越文化壁垒……”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甚至刻意放缓了语速，以掩盖那细微的颤抖。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流畅的发言背后，是她与身体本能进行的多么惨烈的搏斗。
就在她刚刚找到一点节奏，试图深入阐述“共情锚点”时，桌下的那只脚，再次不期而至。
这一次，不再是缓慢的探索或施压，而是一个更加精准、更加刁钻的进犯。他的鞋尖，极其灵活地，在她纤细的脚踝骨后面那个柔软的凹陷处，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嗯……”
一声极其细微、带着压抑的呜咽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她猛地咬住下唇，将那声音硬生生堵了回去，齿间瞬间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羞耻和奇异酥麻的电流，从那个被袭击的敏感点炸开，迅猛而直接地窜遍全身，让她的小腹不由自主地收紧，脊背窜过一阵剧烈的战栗。
她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支可怜的笔捏断。眼前幕布上的图表和数据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如同浸入了水中。耳边其他人的发言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再次被蛮横地拽回那个隐秘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黑暗领域。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在这样的时候，用这种方式……
此刻，一种不甘心如此被动的勇气如同细微的电流在她血脉中苏醒。
她抬起眼，迎向殷夜沉的目光。那双深邃的凤眸平静无波，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掌控。然而，这一次，江浸月没有躲闪。她甚至微微牵起唇角，
勾勒出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丝挑战意味的弧度。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下，做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动作。
殷夜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甚至在她说出“共情锚点”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对她的观点表示认可。然后，他自然地转向顾辰风，接过了话题：“顾导对于‘共情锚点’在不同文化市场的落地，是否有具体的考量？”
那只原本僵硬地承受着他脚掌压迫的脚，动了。
她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地、极其缓慢地，用自己穿着丝袜的脚背，轻轻蹭了一下他尚未完全撤离的皮鞋侧面。那动作!同羽毛拂过，轻巧，却带着明确无误的挑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动作的瞬间，殷夜沉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支一直在他指尖匀速转动的昂贵钢笔，停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在平静的冰面上敲开了一道裂痕。
顾辰风开始阐述他的看法，会议室里的焦点再次转移。
江浸月心头掠过一丝近乎报复性的快意。她继续发言，语气平稳地阐述着那个所谓的“情感维度”，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仿佛桌下那片隐秘战场里的风云变幻，与她毫无干系。
“这个维度，关乎角色在极致压力下的‘脆弱反击’，并非退缩，而是一种以柔克刚的韧性……”她的话语在会议室内流淌，专业而清晰。
与此同时，她的脚在桌下开始了更进一步的“探索”。
她的脚尖，沿着他西裤笔挺的裤腿边缘，极其缓慢地向上滑动了一小段距离。丝袜细腻的质感与精纺羊毛面料摩擦，产生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的、隐秘而暧昧的触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小腿肌肉瞬间的紧绷。
他在克制。
这个认知让江浸月的心脏跳得更快，却不是源于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掌控节奏的兴奋。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他恶劣游戏的猎物，她拿回了部分主动权，哪怕只是在方寸之间。
殷夜沉的脸色依旧冷峻，他甚至在江浸月发言的间隙，冷静地插入了一句对市场数据的补充，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然而，他微微向后靠向椅背的姿态，以及那再次开始转动、却比之前稍快了些许的钢笔，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桌面上，是刀光剑影的商业博弈。
桌面下，是她悄然发起的感官反击。
当顾辰风接过话题，开始讨论技术实现时，江浸月甚至得寸进尺地用脚趾，隔着西裤布料，在他小腿的肌肉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那是一个带着明确挑逗意味的动作。
殷夜沉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倏然抬眼，目光如实质般锁住她。那眼神深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掌控，而是翻涌起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危险的暗火。
江浸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甚至微微偏了下头，眼神清澈，仿佛在问:“殷总，对我的补充有何看法?”只有她自己知道，隐藏在桌下的那只脚，正如何大胆地挑战着他的权威。
他沉默了足足两秒，这在以往以高效、迅捷着称的殷夜沉的会议中，是极其罕见的停滞。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正在发言的顾辰风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速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些许。
然后，殷夜沉才用比平时更为低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嗓音开口，强行将话题引向了下一个议程，巧妙地，甚至可以说是仓促地，避开了与她目光的持续交锋。
会议在一种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愈发汹涌的气氛中继续。
江浸月依旧正襟危坐，认真聆听着每个人的发言，适时记录。但她的内心，却充满了某种颠覆性的力量。她不再仅仅是那个被他掌控、覆盖所有痕迹的江浸月。她开始学会，在他的规则里，找到反击的万式，哪怕这方式如此隐秘，如此微不足道，却足以在她心中点燃一簇不同的火焰。
感受着脚下他紧绷的肌肉，以及他偶尔扫过来、那带着复杂探究意味的目光，江浸月知道，这场会议，以及他们之间无声的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她不再仅仅感受隐秘的侵犯与挑逗，她开始成为那个主动搅动暗流的人。这煎熬依旧，却掺杂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危险的甘美。
而她知道，这场由她主动掀起的桌下暗涌，绝不会就此平息。它只是风暴来临前，最令人心悸的序曲。殷夜沉那骤然深沉的目光，如同积雨云，预示着更猛烈、更无法预测的反扑，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