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大手,重重地攥紧了,酸涩又滚烫。
她转过身,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
“我没事的。”她闷声说。
陆枭高大的身体僵住了。
他丢开毛巾,伸出铁钳般的手臂,将她死死地回抱住,那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问任务的任何细节,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危险。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沉默而用力的拥抱。
他害怕。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真的怕了。
他怕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海,会吞噬掉他唯一的光。
良久,他才松开她,捧起她的小脸,用粗粝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像是在确认她的真实。
“饿不饿?灶上温着粥。”
苏白摇摇头,她现在只想抱着他。
两人静静相拥着,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宁静。
忽然,苏白想起了什么。
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摊开在了掌心。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灰色的金属碎片。
“在‘幽灵号’的垃圾处理舱里发现的,被夹在一本航海日志里。”她解释道,“材质很特殊,我刮不花它。”
陆枭的目光落在碎片上。
当他看清碎片上那几道扭曲的,仿佛某种象形文字的纹路时,眼神骤然一凝。
那张刚刚还柔情似水的脸,瞬间恢复了属于“活阎王”的冷硬与锋锐。
他接过碎片,放在指尖捻了捻。
冰冷,坚韧,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古老质感。
这个纹路……
他脑中一道闪电劈过,瞬间与他曾经在京城档案室里,看到的一份标记为【最高绝密】的“甲字-007”号档案,重合在了一起!
那份档案,记录的正是关于这片“断魂海槽”附近,所有关于“古代沉船”的传说与零星调查记录。
“幽灵号”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军事监视那么简单!
它的真正目标,是这个!
陆枭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看着手中冰冷的碎片,又抬起头,看向枕在自己腿上,因为极度疲惫而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孩。
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睡颜恬静而安详,毫无防备。
陆枭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是面对未知危险和巨大秘密的,属于军人的警惕与凝重。
另一半,是对怀中这个女孩,化成水的,无边无际的柔情与担忧。
他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
这片看似平静的深蓝之下,还隐藏着足以颠覆世界的,更大的秘密。
而他的女孩,他的苏白,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陆枭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的吻。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那深海之下藏着什么。
神也好,鬼也罢。
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他就让谁,连同那万顷碧波,一同倾覆!
第二天,苏白是在一阵浓郁的肉香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枭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他侧躺在她身边,高大的身躯将她圈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里,一只手臂枕在她的头下,另一只手则松松地搭在她的腰上。
男人睡着的时候,敛去了所有凌厉与煞气。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紧抿的薄唇也柔和了几分,唯有那道从眉骨延伸至嘴角的疤痕,依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悍然。
苏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道疤痕的轮廓。
指尖刚一触碰到,男人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先是闪过一瞬锐利如鹰的警惕,在看清是她后,瞬间融化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海洋。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性感得要命。
苏白脸颊一热,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嗯。”
陆枭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他没有起床,而是手臂一收,将她更紧地带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地蹭了蹭。
“再睡会儿,粥还没好。”
“我闻到肉香了。”苏白在他怀里闷声说。
“嗯,给你炖了肉粥。”
他答得理所当然。
苏白不说话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滚烫温度。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地方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起床。
当苏白走到一楼时。
墙角,整整齐齐地码着好几个包裹。
一个用油布和木条箱打得严严实实,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贵气。
另外几个,则用厚实的土布包裹着,捆着粗麻绳,打着笨拙又牢固的结,充满了朴实的生活气息。
“之前补给船送来的。”陆枭从厨房端着粥出来,解释道,“京城和爸妈寄的。”
苏白的心,猛地一动。
她先是走向那几个来自青山公社的包裹。
周雅和张姐她们之天已经帮忙拆开了一个,那床惊艳了所有人的龙凤呈祥百家被,此刻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苏白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那细密的针脚。
她几乎能想象到,她娘是怎样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将她所有的爱与牵挂,都缝进了这床被子里。
其他的包裹里,是熏得金黄流油的腊肉和腊肠,一大包晒干的蘑菇和笋干,还有几件一看就是苏母李凤霞亲手打的、厚实的新毛衣。
桌上,还放着一张信纸。
苏白展开信,是大哥的笔迹,絮絮叨叨地问她在这边过得好不好,吃得习不习惯,和陆枭有没有吵架,让他不许欺负她。
信的末尾,还提了一句。
【……家里的老宅子准备翻修,前几天挖地基的时候,好像挖到了一个死沉死沉的老铁盒子,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花纹,你爹找了半天也没打开,就先收起来了……】
苏白看着信,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陆枭从身后走过来,沉默地将她圈进怀里。
“等下次休假,我陪你一起回去。”他承诺道。
苏白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将信纸小心地折好收起。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来自京城的木箱上。
陆枭走过去,三两下就撬开了箱盖。
箱子一打开,苏白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上面,是一块崭新的,瑞士进口的梅花牌女士手表,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垫上,表盘小巧精致,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
手表的旁边,是两罐麦乳精,还有一盒用锦盒装着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人参和鹿茸。
而旁边还有单独包起来两包糖,一包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包巧克力,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小宝祝叔叔婶婶新婚快乐!“。
最下面,是几套质地精良的“的确良”布料,颜色素雅又大方。
旁边还放着一张存折,苏白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存了一千块钱。
这份礼,太重了。
“这……”苏白有些不知所措。
“老头子给你的,拿着。”陆枭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拿起那块手表,拉过苏白的手,亲自给她戴在了皓白的手腕上。
银色的表链,衬得她的皮肤愈发莹白如玉。
“好看,和我买的那只换着戴。”陆枭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由衷地赞叹。
就在这满室温馨的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压低了声音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