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被陆枭抱在怀里,像一片羽毛,轻得让他心慌。
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她的安宁。
从下飞机开始,她进化后的感知就在超负荷运转,整个京市的生命律动和情绪洪流,像无数根针,刺入她的意识。
直到刚才,为了从那个叫林悦的女特工脑中挖出信息,她主动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对方的记忆深渊。
那是一种极度的消耗。
陆枭一言不发,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上二楼,一脚踹开他们的卧室。
“砰!”
巨大的声响让睡梦中的陆朝汐小小的身子颤了一下,但她只是咂吧咂吧小嘴,又沉沉睡去。
陆枭小心翼翼地将苏白放在床上,动作和他刚才踹门的凶悍截然相反。
他半跪在床边,大手抚上她的额头,那里一片冰凉,还带着未干的冷汗。
苏白睁开眼,对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深邃眼眸。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苏白开口,声音有些虚弱,“只是有点累。”
她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
“他们是冲着小宝和朝汐来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陆枭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一想到她刚才在审讯室里脸色煞白,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样子,他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苏白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暖的水流滑入喉咙,驱散了几分疲惫。
陆枭放下水杯,捉过她刚才咬破的手指,轻轻摩擦着。
“水里缺了太久,精神力透支了。”苏白主动解释了一句,她不想他胡思乱想。
陆枭“嗯”了一声,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紧了些。
“睡一会。”
“大哥那边……”
“有我。”陆枭打断了她,不容置疑。
苏白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闭上眼,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
……
夜色如墨。
几辆不起眼的军绿色吉普车,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幽灵一般驶入了华夏农业科学院的大门。
车轮压过柏油路,只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车门无声地打开,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所有的关键路口和制高点。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像一部精密的杀戮机器。
陆淮坐在指挥车里,面沉如水。
他看着手中那张刚从军区情报部分析出来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地方——种子资源库,地下三层,独立办公室。
他的脑海里,还在反复回放着审讯室里那诡异的一幕。
苏白那滴血,那个女人瞬间崩溃的神情,以及她吐露出的精准情报。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三十多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代号‘园丁’,华夏农业科学院种子资源库首席研究员,郑启明。此人极度危险,允许在必要情况下,当场击毙。”
陆淮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行动!”
十几名穿着便衣的顶尖警卫,如狸猫般潜入了寂静的科研大楼。
大楼内安保森严,走廊里布满了巡逻的保安。
但这些在顶尖警卫队伍面前,形同虚设。
他们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顺利抵达了通往地下库的电梯口。
陆枭亲自带队,走在最前面。
电梯下行,数字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跳动。
-1。
-2。
-3。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特殊防腐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地下三层,是一个巨大的恒温恒湿空间。一排排金属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无数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和密封袋。
这里,是华夏农业的命脉,储存着数以万计的珍贵植物种子。
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灯光。
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陆枭给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贴着墙壁,无声地靠近房门。
下一秒,房门被猛地撞开!
“不许动!”
数名警卫同时冲了进去,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房间里唯一的人。
办公桌后,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的老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就是郑启明,代号“园丁”。
面对突然闯入的武装人员,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恐惧,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最后走进来的陆枭身上。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带着解脱,带着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嘲弄。
“你们……来晚了。”
陆枭瞳孔一缩,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拿下!”他厉声喝道。
就在两名警卫扑上去的瞬间,异变陡生!
郑启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他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和水分,像一张被暴晒了数日的旧报纸,变得干枯、蜡黄,然后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纹。
他的身体在萎缩。
饱满的肌肉如同被瞬间抽干,整个人迅速地干瘪下去。那身白色的研究服,在他身上变得空空荡荡。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惨叫,没有一丝挣扎。
只有一阵阵细微的、如同干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硬汉,他们见过各种惨烈的死亡。
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们浑身冰冷,头皮发麻。
前后不过三秒。
当那身白色的研究服无力地从椅子上滑落时,原地只剩下了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一阵微风从门口灌入,将那堆粉末吹起,在灯光下打着旋,然后悄然散落,归于尘埃。
所有人都被这超自然的一幕震慑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陆枭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线索,就这么断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迈步走向那张空无一人的办公桌。
桌上,一盆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君子兰,此刻已经彻底枯死,叶片焦黑卷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在枯兰的旁边,压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上面只有用钢笔写下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字。
【祂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