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尔泰携箫剑踏入景阳宫,永琪见他们来了,立刻屏退了所有宫人。
“五阿哥,可有晴儿的消息?”尔泰刚站稳,便开门见山。
永琪摇头,神色凝重:“今日我向老佛爷请安时,并未见到晴儿,问起时,老佛爷只说她在房中静养,我也不便多问。”
“看来此事远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尔康眉头紧锁。
“箫剑,”永琪看向他,“既是自己人,我便直言了,在我们爱新觉罗家,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你若真想与晴儿有个结果,仅凭现在的官职远远不够。”
“依我之见,你不如暂且忍耐,在朝堂上力求进取,谋个更高的品阶,另一方面,也要寻机在老佛爷面前多多表现,赢得她的赏识与认可。”
“五阿哥的意思是,为朝廷效力还不够,还得学会曲意逢迎?”箫剑抬眼看向永琪,“这套功夫,我永远也学不会!”
他猛然转身,“既然官职不够,真心不够,那我现在就去慈宁宫,亲自问问老佛爷,我箫剑在她眼中,究竟几斤几两!”
“箫剑,万万不可!”尔泰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五阿哥也是为你好,你这般贸然前去,以什么身份?又该如何开口?”
见箫剑沉默,尔泰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分析利害:
“老佛爷至今并未曾挑明你与晴儿的事。外臣侍卫无诏擅闯慈宁宫,可是犯了宫中大忌,轻则逐出宫门,重则下狱问罪!”
“再者,若你将此事挑明,便坐实了‘私相授受’的罪名。到那时,老佛爷震怒之下,给你按个‘引诱格格、败坏清誉’的罪名,你自身难保不说,还会将晴儿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让她如何自处?”
尔康上前一步,拦在箫剑身前,“五阿哥和尔泰所言极是,眼下形势未明,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你忘记你答应小燕子的了?”尔康给他递了一个眼神,“咱们不是说好,先探明情况,再谋定而后动吗?”
他轻轻按住箫剑紧绷的肩膀:“莫要做无谓的牺牲。”
箫剑双拳紧握,胸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憋屈与愤懑。
原以为只要留下,等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凭借一身本事,总能争个堂堂正正的未来。
可纵然他满腔热血,武艺超群,在皇室眼中,“包衣”便是原罪,是刻在骨子里的卑贱,就连他爹娘因皇上疏忽而丧命的往事,也换不来半分垂怜。
若依他从前的性子,早已拂袖而去,可是如今……他还能如何?
脑海里小燕子含泪的眼眸,她在那个‘梦里’就过得痛苦,如今为了他又忍气吞声、费心周旋……
还有晴儿……那个近乎完美、牵动他心弦的姑娘,她凝望宫墙外时那双盈盈期盼的眼睛,那份对未来的憧憬……他怎能辜负?
所有的桀骜与不甘,最终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除了留下,他别无选择。
良久,四人相继沉默。
为免引人注目,他们很快便各自回到值守的岗位,只将这份焦虑藏在心底。
而小燕子与紫薇从宝月楼出来后,径直回到漱芳斋。
刚用过午膳,那位不速之客——额尔赫却又来了。
“小燕子姐姐!”他迈着轻快地步子进门。
小邓子、小卓子慌忙跪安:“世子爷吉祥!”
小燕子听到动静,没好气地走出来:“你怎么又来了?”
额尔赫笑嘻嘻地凑上前,“你是我姐姐,弟弟来给姐姐请安,总不为过吧?”
他咧嘴一笑,瞥见后方的紫薇,拱手行礼:
“这位想必就是紫薇格格了?久仰大名。”
紫薇微微欠身,礼貌回应:“世子客气了。”
“小燕子姐姐放心,上次的事,我阿玛和额娘已经重重训过我,这次,我不是来缠着你的——”额尔赫又凑近一步,
“我是诚心要交你这个朋友,你就把我当亲弟弟看待,不好吗?”
“我才不稀罕什么弟弟!”小燕子瞪了他一眼。
“话别说的那么满,”额尔赫依旧笑着,“有我这么个弟弟护着你,有什么不好?昨日家宴上我见你闷闷不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不要你管,快走快走!”小燕子挥手驱赶。
“别啊,”额尔赫依旧不动,“跟我说说,是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替你去收拾他!这宫里,没几个人能被我放在眼里,你尽管说!”
小燕子瞥了他一眼,灵机一动,拖长声调:“那老佛爷,你放不放在眼里?”
“老佛爷?……她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额尔赫愣了愣,“若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帮你评评理。”
小燕子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常去慈宁宫,一定能见到晴儿吧?”
“晴格格?”额尔赫挑了挑眉,“昨日我随额娘去请安,还见过她呢。”
“你见过晴儿?”小燕子一惊,“她怎么样?老佛爷没软禁她?”
“软禁?”额尔赫看看焦急的小燕子,又望望她身后同样关切的紫薇,瞬间明白了大半:
“原来昨日你们那般反常,是为了晴格格?”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小燕子急道。
“我额娘与晴儿的额娘是旧交,每次去慈宁宫都会探望晴儿……”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只是我不耐烦听她们说家长里短,给老佛爷请过安,就出去了……”
“你!”小燕子气到语塞。
紫薇连忙上前,拉住小燕子,“这么说,世子确有办法见到晴儿?”
额尔赫朝小燕子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小燕子立刻换了副模样,拉住额尔赫的袖子:“那你现在能不能去趟慈宁宫,帮我们给晴儿带句话?”
“现在知道有我这个弟弟的好处了?”额尔赫朗声一笑,正色道:“说吧,带什么话?”
小燕子望向紫薇。
紫薇会意,轻声道:“你就跟晴儿说我回来了,很想她,问她何时得空一聚,此事一定要瞒着老佛爷,若没机会与她单独说话,便不必勉强。”
额尔赫收起笑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等我的消息!”
说罢便转身离去,随从景安紧随其后。
这几日,晴儿确实一直待在慈宁宫,原本那日太后罚她在暗房跪省,可终究是心疼她,便让她禁足在自己房中。
晴儿一遍遍抄写着《女诫》《列女传》,泪珠不时滑落,在宣纸上晕开点点墨痕。
而外厅内,太后脸色阴郁,桂嬷嬷与崔嬷嬷侍立在旁。
“老佛爷,晴格格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用膳,这样下去,身子恐怕撑不住啊……”崔嬷嬷轻声劝道。
“哼!”太后将茶盏重重一放,“她既执着与哀家怄气,便由着她,这般不顾体统,不还是为了那个箫剑!”
“崔嬷嬷,去请皇帝来慈宁宫一趟,哀家要让他将箫剑赶逐出宫去!”
“老佛爷,这……”崔嬷嬷面露难色,“箫侍卫毕竟是还珠格格的兄长,又曾救驾有功,恐怕皇上……”
“别提小燕子!”太后厉声打断,“正是哀家一时心软,接受了她和紫薇,才带坏了晴儿,让她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