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快步上前，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她伸出苍老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虚按在阿茸额间的印记上方，仔细感知了片刻，脸上缓缓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震撼的神情。
“……古老……平衡……生与死……光与暗……”
她喃喃自语，仿佛触及了某个极其深奥的法则，“……或许……我们都想错了……深渊并非纯粹的死寂与虚无……它或许……也代表着一种极致的……‘容纳’与‘归墟’？而这‘眷顾’……并非单纯的诅咒……而是一把……钥匙？一扇……门？”
她的话语比鸦瞳更加晦涩难懂，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深度。
棘首领听得眉头紧锁，他更关心实际的问题：“这意味着什么？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帮助？”
鸦瞳长老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亮得吓人，他猛地指向洞窟之外，黑沼泽的方向：“意味着……或许我们不用等到裂缝那边的鬼东西打过来！或许……这小子能提前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灼灼地盯向阿茸，但这一次，不再是看待工具般的狂热，而是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期待。
“小家伙！你再试试！别吃！就拿在手里！感受刚才那种‘水草草’，然后……想象着……把它的‘歌声’……引导出来？对着那边！”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让阿茸理解他那疯狂的想法。
阿茸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又想往我身后躲。引导“歌声”？他完全听不懂。
我护住阿茸，冷眼看着鸦瞳：“他还无法控制这种力量，这样做太过于冒险了。”
“不需要精确控制！只需要引导出来那种感觉！”鸦瞳长老急得抓耳挠腮，“就像……就像打个嗝？或者打个喷嚏？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这什么糟糕的比喻！
阿茸却似乎被这个比喻吸引了，他小声重复了一句：“打……喷嚏？”
他回想着刚才服用“水心草”时那种舒适温暖的感觉，回想着那首只有他能听到的、清凉宁静的“歌声”。他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一小截水心草，又怯怯地看了看洞外黑沼泽的方向，小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
他知道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在挖洞，想要过来吃掉大家。
如果……如果他真的能做点什么……
他的小手慢慢握紧着那截水心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着。他努力地去回忆、去捕捉那首“歌”的旋律，想象着把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推”出去？
洞窟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茸的额头渗出了细汗，小脸憋得有些发红，似乎进行着极其艰难的努力，但他额间的冥痕除了持续散发柔光外，并无其他变化。
就在大家都以为会失败的时候，鸦瞳长老脸上露出失望神色之时——
阿茸忽然猛地打了个哆嗦，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仿佛过电般的、奇特的感觉席卷了他全身！
他额间的冥痕光芒忽然变得浓郁了一瞬，一道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波纹，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开来！
那波纹掠过站在最近的我和鸦瞳长老时，我们只感觉到一股极其短暂而轻微的清凉感，仿佛被最轻柔的泉水拂过，心神都为之一静。
而当这道微不可察的波纹穿过洞窟，向着黑沼泽方向弥漫而去后不久——
“嗡……”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嗡鸣声，仿佛从极远的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加明显的震动！
“怎么回事？！”棘首领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洞外。
负责监控裂缝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报！报告！黑沼泽那边的裂缝……它……它刚才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然后……然后缩小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缩小了！而且对面那种‘磨牙’和‘啃噬’的声音……好像……好像停下来了？！”
消息如同炸雷，在洞窟内轰然引爆！
成功了？！阿茸那无意识引导出的、融合了水心草能量的冥痕波动，竟然真的对裂缝产生了一些影响？！不仅阻止了对方的挖掘，甚至让裂缝缩小了？！
虽然效果微弱，但这无疑是曙光！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哇——！”阿茸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功和地面的震动吓到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懵懵的，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捂着额头，那里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微微发烫，但并没有出现疼痛感。
下一刻，震天的欢呼和激动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洞顶！
“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净化？真的是净化之力？！”
“天佑我族！我们有希望了！”
妖族战士们看着阿茸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需要保护也可能带来灾难的麻烦体，而是如同看待一件稀世珍宝，一个真正的……希望象征！
就连一直冷硬的棘首领，看着坐在地上发懵的阿茸，刚毅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大长老更是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连声道：“好……好孩子……太好了……”
阿茸被这巨大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激动狂喜的脸庞，小心脏怦怦直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而且这次，没有痛，没有可怕的声音，只有暖暖的、舒服的感觉。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安心感，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甚至冲淡了之前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点点不确定的期待，仰起小脸看向我，小声问：“尊上……阿茸……这次没有做错事？对吗？”
“没有。”我肯定地回答，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感受着他小小身体里传来的、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频率，“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阿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满了星光。
他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真正灿烂的、甚至带着点小小骄傲的笑容，虽然很快又因为害羞而把脸埋进了我的肩膀，但那无声的喜悦却感染着周围每一个人。
希望，如同顽强的种子，终于在这片被阴霾笼罩的土地上，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