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捏着那枚仿造的铜符,指腹摩挲着边缘刻意做旧的划痕。帐外的风卷着沙砾打在布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暗处窥探的目光。
“陛下,秦军的信使还在帐外候着。”亲卫队长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警惕,“看那样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姬延抬眼,将假符揣进袖中,指尖顺势碰了碰藏在里层的真符——那枚刻着“周”字的青铜符牌,边角被岁月磨得温润,是他从祖父遗物里找到的,据说能调动洛邑一带的老禁军。“让他进来。”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秦军信使掀帘而入时,腰间的佩剑撞在甲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人约莫三十岁,左额有块箭疤,眼神像淬了冰:“周天子,我家将军说了,只要交出魏地降兵的名册,粮仓的事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怎样?”姬延打断他,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着,“烧了粮仓?还是杀进洛邑?”他忽然笑了,起身时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你们白将军倒是会算,知道我舍不得那三千石新粮。”
信使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他如此直白。“将军说了,不必废话。”他从怀中掏出块虎符,“验过符,交名册,咱们各不相犯。”
姬延的目光落在虎符上——左半边刻着“秦”字,纹路与他见过的秦军制式相符,只是材质偏轻,拼接处的凹槽比标准虎符浅了半分。他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认真比对的样子,接过自己那半边“周”字符牌(自然是早就备好的仿品),两符对接时,果然差了丝缝隙。
“不对。”姬延皱眉,将符牌推回去,“你这符是假的。白将军办事向来周全,怎会用仿品来搪塞?”
信使的脸瞬间涨红,手按在剑柄上:“周天子莫要胡言!这可是将军亲授的虎符!”
“亲授?”姬延挑眉,忽然提高声音,“来人,请秦军信使看看咱们的真东西!”
亲卫立刻捧来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枚青铜符牌,比刚才那枚沉了不少,背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正是洛邑老禁军的调兵符。“当年秦穆公与周襄王会盟时,曾赠过一枚虎符,说是‘秦周相援,符到兵发’。”姬延拿起真符,指尖划过上面的云纹,“你家将军手里的,该是这枚的仿品吧?毕竟,真符一直在我周室库房里锁着。”
信使的瞳孔猛地收缩,盯着那枚真符说不出话。他确实不知道虎符的细节,只奉命来骗名册,此刻被戳穿,竟一时慌了神。
姬延见状,趁热打铁:“其实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带句话给白将军,就说名册可以给,但他得用三样东西来换:去年在伊阙之战中掳走的周室子弟、被秦军占去的崤山古道,还有……你背后那把佩剑。”
信使猛地抬头,握剑的手更紧了:“佩剑是将军赐的!绝不可能!”
“那就没得谈了。”姬延挥挥手,“送客。”
“等等!”信使咬着牙,显然在权衡。他看了眼那枚真符,又想到白将军的命令,额角渗出冷汗,“我……我可以把剑留下,但子弟和古道的事,得回去禀报将军。”
姬延接过那柄剑,掂量了下——剑身刻着“白起”二字,剑鞘是鲨鱼皮做的,确实是名将佩剑。“可以。”他点头,“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正午,还在这里,带齐东西换名册。”
信使抱着空剑鞘离开时,脚步有些踉跄。亲卫队长忍不住问:“陛下,真要把名册给他们?那可是咱们好不容易策反的暗线名单。”
“当然不给。”姬延抽出佩剑,挽了个剑花,剑锋划过烛火时,映出他眼底的算计,“这三天,足够咱们做很多事了。你带一队人,拿着那枚真符去调老禁军,把崤山古道的秦军哨卡清了;再派些人手,去伊阙附近查周室子弟的下落——记住,动静要大,让秦军以为咱们急着要人。”
“那秦军那边……”
“他们会来的。”姬延将剑归鞘,声音里带着笃定,“白起多疑,见咱们动了真格,反而会怀疑信使是不是被策反了。等他派人来核实,咱们正好将计就计——”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的地图点了点,“就在函谷关设个局,让他知道,周室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亲卫队长眼睛一亮:“陛下是说,假意交换,实则设伏?”
“不止。”姬延笑了,拿起那枚假的秦符,“还要让他们以为,咱们真的信了这仿品。去,把这符送到秦军大营附近,故意让他们‘截获’。”
夜色渐深,帐内的烛火摇曳,将姬延的影子投在地图上,忽明忽暗。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白起想要名册,他想要回人跟地,而最终谁能得偿所愿,就看谁的棋下得更妙了。
第二天清晨,秦军果然截获了那枚假符。当白起看着符上故意留下的“破绽”时,嘴角勾起抹冷笑。他对身边的副将说:“姬延倒是比传闻中聪明,可惜……还是嫩了点。”
而此时的姬延,正站在洛邑城头,看着老禁军列阵出发。阳光洒在士兵的甲胄上,泛着金色的光,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那时的任务也总这样,看似被动,实则每一步都藏着反杀的机会。
三天后的正午,函谷关前。白起的副将带着周室子弟和崤山的关防图来了,姬延也让人捧着名册出现。双方交换东西时,副将忽然拔刀:“拿下!”
埋伏的秦军冲出,却见姬延举起了那枚真的周室调兵符。刹那间,周围的山头上响起号角,老禁军从两侧杀出,个个手持强弩,箭雨如蝗。
“你中计了!”姬延的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那名册是假的,上面全是你们秦军的奸细!”
副将这才惊觉上当,可已经晚了。老禁军的强弩射程远超秦军的短弓,转眼就撕开了防线。姬延看着乱作一团的秦军,握紧了手里的佩剑——这一剑,不仅是为了周室,更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哪怕穿越到这乱世,特种兵的战术,照样能赢。
夕阳西下时,姬延带着周室子弟回到洛邑。城楼上,那枚真的周室符牌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宣告:属于他的破局之路,才刚刚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