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着,节奏沉稳如鼓点。案上摊着秦国送来的青铜请柬,烫金的“举鼎贺礼”四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秦武王嬴荡竟要在洛阳太庙举办“举鼎宴”,邀天下诸侯观礼,明着是庆贺周室安定,实则谁都清楚,这位年轻的秦王醉心于武力,无非是想借周室太庙的九鼎彰显权威。
“陛下,这分明是鸿门宴。”史厌将刚沏好的浓茶推到姬延面前,语气凝重,“秦武王那性子,要是在太庙真动起手来,咱们怕是讨不到好。”
姬延端起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在盘算。他太清楚嬴荡的底细了——前世在特种兵训练营研究过各国君主资料,这位秦王力大无穷却刚愎自用,尤其痴迷鼎器,总想着复刻“禹铸九鼎定天下”的传说。而那九鼎,此刻正摆在洛阳太庙,是周室最后的象征。
“不去才是真的示弱。”姬延放下茶盏,茶渍在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传我令,亲卫营精选五十人,带足家伙,明早就启程赴洛阳。”
史厌急了:“五十人?秦国那边据说带了三百死士,这不是送上门去挨揍?”
“死士?”姬延冷笑一声,从鞘中抽出短刀,刀刃在烛火下划过一道寒光,“嬴荡要的是‘举鼎’的噱头,不是杀人。他巴不得天下人看他力能扛鼎,怎么会在太庙动刀兵?”他用刀背敲了敲请柬,“倒是你,把那批新造的麻醉箭备足,真要是动起手,别弄死,留活口。”
一、太庙风云
洛阳太庙的朱漆大门外,各国使者早已列队等候。姬延带着亲卫抵达时,嬴荡正站在台阶上与人谈笑,一身玄甲衬得他身形格外魁梧。见姬延到来,嬴荡故意提高了音量:“周天子大驾光临,本王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姬延走上台阶,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身后的三百死士——个个身着重甲,手按刀柄,却眼神僵硬,显然是刻意摆出来的阵仗。“秦王相邀,岂敢不来?”他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只是不知今日这鼎,秦王打算举哪一尊?”
太庙内,九鼎一字排开,青铜绿锈在晨光中泛着古朴的光泽。嬴荡走到最大的“雍州鼎”前,拍着鼎身笑道:“自然是这尊。当年大禹铸鼎,雍州鼎最重,举得起来,才配谈天下。”
姬延顺着他的话看向那尊鼎,目测足有千斤。他注意到鼎耳上缠着结实的麻绳,显然是早就备好的。周围的诸侯使者窃窃私语,显然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
“周天子觉得,本王能举起来吗?”嬴荡突然将问题抛给姬延,眼里满是挑衅。
姬延淡淡回应:“秦王神力,天下皆知。只是这鼎是周室镇国之宝,摔坏了,怕是不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这话戳中了嬴荡的痒处——他要的就是“镇国之宝”的认可。“放心,本王自有分寸。”他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握住鼎耳上的麻绳就要发力。
二、惊变
就在嬴荡弯腰蓄力的瞬间,姬延突然注意到他脚下的地砖——那处地砖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还有细微的裂缝。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靠近史厌低声道:“带三个人去殿后,看住西北角的通风口,那里藏了人。”
史厌一愣,随即会意,悄悄领人退了出去。
嬴荡已经开始发力,青筋在他额头暴起,雍州鼎被撼动了,发出沉闷的“嗡”声。诸侯们惊呼起来,嬴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双臂猛地向上一提——
“咔嚓!”
不是鼎被举起的声音,而是地砖碎裂的脆响!嬴荡脚下的地砖突然塌陷,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肩膀狠狠撞在鼎身上。更可怕的是,鼎身竟被撞得倾斜,眼看就要砸向他!
“不好!”姬延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左手抓住嬴荡的腰带往后拽,右手同时顶住倾斜的鼎身。他的特种兵格斗术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借力使力将嬴荡拉开的同时,用巧劲将鼎往回推。
“砰!”鼎身重重落地,震得太庙的梁柱都在摇晃。嬴荡摔在地上,捂着肩膀痛呼,脸色惨白。
姬延站稳身形,才发现手心被鼎身烫出了红痕——那鼎不知被什么人做了手脚,内壁竟被加热过,温度高得惊人。
“有诈!”姬延厉声喝道,目光扫向四周。果然,西北角的通风口闪过几道黑影,史厌的声音随即传来:“抓住两个!还有跑了的!”
三、审问
被史厌抓住的是两个穿着仆役服饰的人,嘴里塞着布团,挣扎不休。姬延让人将他们拖到殿中,扯掉布团。
“说!谁派你们来的?”姬延的短刀抵住其中一人的咽喉,眼神冰冷。
那人哆哆嗦嗦道:“是……是丞相……樗里疾大人……”
嬴荡闻言猛地抬头,又惊又怒:“我王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人见同伴招了,也赶紧交代:“丞相说……说秦王举鼎必败,不如提前做手脚,让您摔一跤,也好让您知难而退,免得丢了秦国的脸面……”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在嬴荡脸上。他挣扎着站起来,捂着受伤的肩膀,看向姬延的眼神复杂——有感激,有羞愤,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看来,秦王身边也不都是忠心之人。”姬延收回短刀,语气平静,“今日之事,是周室与秦国的私事,就不劳烦各位诸侯了。”他对诸侯使者们拱了拱手,“列位请回,改日再向各位赔罪。”
诸侯们见没热闹可看,又忌惮秦国的势力,纷纷告辞。太庙内很快只剩下周室亲卫、秦国众人和那两个俘虏。
四、微妙的和解
“你……”嬴荡看着姬延,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刚才若不是姬延出手,他要么被鼎砸死,要么摔成重伤,恐怕真成了天下笑柄。
姬延看了眼他受伤的肩膀,从亲卫手里拿过急救包——这是他用现代知识改良的版本,里面有消毒粉和绷带。“脱衣服。”他言简意赅。
嬴荡愣了一下,还是依言褪去半边甲胄。肩膀上一片淤青,还有被鼎身撞出的红痕。姬延倒出消毒粉,刚要撒上去,嬴荡痛得抽了口气:“这是什么?”
“消毒的,免得发炎。”姬延头也不抬,动作麻利地撒药、包扎,“樗里疾是你王叔,你打算怎么办?”
“他……”嬴荡咬牙,“我回去就罢了他的官!”
“罢官?”姬延包扎的手顿了顿,“他是秦国老臣,贸然罢官会动摇根基。你该做的,是让他知道你不是只会举鼎的莽夫。”他将绷带系好,“回去好好处理政务,下次再办举鼎宴,别让人再钻了空子。”
嬴荡沉默了。他一直觉得姬延不过是个靠着周室虚名的傀儡,今日才发现,这人不仅有胆子,还有脑子。
“谢了。”嬴荡低声道,算是认了这份情。
姬延摆摆手:“我救你,是不想周室太庙沾血。至于你们秦国的家事,自己处理干净。”他转身对史厌道:“收队,回营。”
亲卫们列队跟上,史厌走在最后,忍不住问:“陛下,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姬延回头看了眼仍在太庙中伫立的嬴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欠我一个人情,迟早会还回来的。”
夕阳透过太庙的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最终以意外的和解收场,而姬延知道,这只是他与秦国交锋的开始。接下来要走的路,还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