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收获盘点:扶贫攻坚的阶段性胜利
清源县的官场,一夜入秋。
那几辆悬挂着德江市牌照的黑色轿车,在县政府大院里停了三天。三天里,它们就像几块沉默的墓碑,每一次从窗边瞥见,都让人生出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财政局长张建民被带走的当天下午,就吐了。不是比喻,是生理意义上的呕吐。据说审讯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他依旧汗如雨下,将胃里的东西连同胆汁一起,全还给了冰冷的地板。他那张平日里因为酒肉滋养而显得油光满面的脸,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相比之下,扶贫办主任钱立业的心理防线,更像是一块被水泡透了的饼干,一碰就碎。当调查人员将那份与匿名举报信内容别无二致的、打印精美的银行流水和公司注册信息摆在他面前时,他只是呆呆地看了几分钟,然后便开始嚎啕大哭,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他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猜的,蒙的,全都说了出来。从“阳光安居”项目每一笔回扣的去向,到他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如何用“博达咨询”这个空壳公司走账,再到他为了讨好某些领导,曾经帮着报销过哪些不合规的发票,竹筒倒豆子一般,没有半点保留。
这场风暴的烈度与速度,超出了清源县所有人的想象。县长助理王海病了,据说是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连着两天没来上班。县长赵立勋的办公室,门总是关着,偶尔有人看见他站在窗前,身影萧索,鬓角似乎也添了几分霜白。
整个县政府大楼的气氛都变了。走廊里,人们的脚步声轻了,说话的音量低了,连咳嗽都得用手捂着。以往那些见了林枫只当是空气的中层干部,现在远远看见他,会下意识地站直身体,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的笑容,然后迅速低下头,像躲避瘟神一样侧身让开。
他们看不懂,也想不通。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不按规则出牌的棋手,在所有人都还在琢磨着“马走日、象飞田”的时候,他直接抡起棋盘,把所有人都砸得头破血流。
林枫的秘书,那个叫小芹的姑娘,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混杂着崇拜与敬畏的复杂情绪。她给林枫续水的时候,手都比以前稳了,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打扰了这位年轻领导的思考。她总觉得,林枫办公室的门后,藏着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没有派系争斗,没有利益交换,只有一沓沓待办的文件和一杯永远温热的清茶。
而对清源县的普通百姓而言,这三天,像是过节。
傍晚,林枫没有让司机送,一个人步行回家。沿街的饭馆、大排档,生意火爆,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香气和啤酒的泡沫味。他走在人行道上,听着那些混杂在喧嚣里的议论声,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老李,再开一瓶!今天高兴!那个姓钱的肥猪终于进去了,活该!”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举着酒杯,嗓门洪亮。
“可不是嘛!我跟你说,我表弟就在纪委开车,听说的内幕!这次是市里直接下来的人,当着全县干部的面,在会上把人拷走的!那场面,啧啧,比看电影还过瘾!”
“抓得好!早就该抓了!我老丈人家就在黑石沟,那扶贫房盖的,墙皮用指甲都能抠下来!这帮挨千刀的,连穷人的救命钱都敢贪,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听说这次能成,是新来的那个林副县长捅上去的?”
“谁知道呢,反正不管是谁,都是为咱老百姓办了大好事!来,为这个,走一个!”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夹杂着畅快的笑骂,像一首粗粝却动人的交响乐。林枫站在路边的树影下,看着饭馆里那一张张因为朴素的正义得到伸张而焕发出光彩的脸,感觉这几天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正在一点点消散。
他脑海中,金色的系统面板悄然浮现,一行行数据在眼前流淌。
【区域民心总值:+99】
【叮!恭喜宿主完成阶段性成就:利剑反腐。】
【成就描述:您以雷霆手段,斩断了伸向扶贫领域的腐败黑手,维护了社会公平正义的底线,极大提振了区域内的民心士气。】
【成就奖励:民心所向,凝聚成一股强大的正面能量,正在反哺您的仕途根基。您的政治声望在清源县达到新的高峰,您的名字,已成为“公平”与“实干”的代名词。】
看着那近乎满值的“+99”,林枫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带走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喜悦,内心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踏实。这感觉,就像一个农夫,在辛勤耕耘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了满仓的谷粒。
每一个正向的数值,都是一份信任。他知道,这“+99”的背后,是无数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停在了县第二小学的门口。
放学的时间刚刚过去,校门口还残留着喧闹的余温。大部分接孩子的车辆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家长还在耐心地等待着参加课后兴趣班的孩子。几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窗里映出孩子们背着画板、提着小提琴盒的快乐身影。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个卖煎饼果子的三轮车旁,景象却截然不同。
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正踮着脚,费力地擦拭着摊位上那块油腻的铁板。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他身上穿着一套洗得泛白的校服,袖口和膝盖处都磨得发亮,背上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书包,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拉链坏了一半,用一根红绳勉强系着。
他的母亲,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正低着头,默默地将一天的零钱从钱箱里倒出来,一张张抚平,然后仔细地数着。她的手指粗糙而变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面粉和油渍。
林枫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他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打闹,脸上也没有那个年纪应有的无忧无虑。他只是沉默地干着活,偶尔抬起头,目光会投向那些坐进小轿车里的同学,眼神里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混杂着羡慕与落寞的复杂情绪。
林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刚刚还在为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而感到欣慰,可眼前这一幕,却像一盆冷水,将他从“+99”的成就感中浇醒。
他看到了那对母子头顶的民心值。
【-50,焦虑\/无奈】
【-60,失望\/无助】
几乎是同时,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那种代表紧急危机的尖锐红色警报,而是一种低沉的、如同钟鸣般的蓝色提示。
【民心值预警(蓝色):区域内教育资源分布严重不均,城乡教育鸿沟日益扩大,寒门学子上升通道受阻,正在缓慢侵蚀区域发展的长期根基与社会活力。此问题若不解决,将成为未来民心下降的潜在隐患。】
蓝色预警。
林枫瞬间明白了。红色预警是急症,是毒疮,需要立刻动刀切除。而蓝色预警,是慢性的顽疾,它不会立刻致命,却会一点点地、不易察觉地掏空整个肌体的根基。
扶贫,解决了他们当下的生存问题。可是,教育的不公,却在无声无息地扼杀着他们下一代的未来。
这是一种更隐蔽、更令人绝望的贫困。
他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小摊走了过去。
“老板,来个煎饼果子。”他的声音很温和。
正在数钱的妇人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林枫的穿着气质,不像是一般会光顾她这种路边摊的人,连忙站起身:“哎,好,好嘞!您稍等!”
小男孩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着林枫。
“多加个蛋,再加根肠。”林枫看着男孩,笑了笑,“小朋友,上几年级了?”
“三年级。”男孩小声回答,眼睛却很亮。
“学习怎么样?”
男孩还没说话,他母亲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带着几分骄傲几分心酸地抢着说:“俺家小虎学习好着哩!次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墙上贴的奖状都快放不下了!”
“是吗?那很厉害啊。”林枫由衷地赞叹。
妇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学习好有啥用……他这学校,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更别提啥电脑、图书馆了。人家城里娃,又是学钢琴又是学画画,周末还有外教课。俺们这……唉,将来拿啥跟人家比啊。”
煎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冒着热气。妇人的话,也像这股热气,带着一股滚烫的、却又无力的辛酸。
林枫的目光再次落到男孩身上,他看到男孩在听到母亲的话后,默默地低下了头,小手攥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困境,这是清源县无数个乡村家庭的缩影。
“饼好了。”妇人将热腾腾的煎饼果子用纸袋装好,递了过来。
林枫接过,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蹲下身,看着那个叫小虎的男孩,轻声问:“小虎,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男孩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很轻但很清晰的声音说:“我想当科学家。”
“为什么?”
“因为……我想发明一种很厉害的药,把我爸的腿治好。他以前是开大车的,出车祸把腿摔坏了,不能干重活了。”男孩说着,眼圈有点红。
林枫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看着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既有对未来的憧憬,又有被现实压抑的胆怯。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男孩的头。
“小虎,你一定能当上科学家的。”
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异常认真。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远方县城中心那些高楼大厦的璀璨灯火,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渺小的煎饼摊。
他知道,一场硬仗刚刚打完,但另一场更艰难、更漫长,也更重要的战役,已经悄然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场仗,关乎的不是一时的温饱,而是一个个像小虎这样的孩子,能不能拥有一个靠努力就能改变命运的公平未来。
这场仗,比反腐更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