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大仙，邱华问，“晚上要不要整点。”
高志远说，“你们整吧，我整不动了，我今天要去看看我爸，这眼瞅着快过年了，也不能不管他。”
邱华摆着手说，“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害怕。”
高志远笑道，“还能吃了你啊？”
“万一呢？”
“滚犊子，没让你去。”
今天天气挺冷的，寒风卷着雪花直往脖子里灌，高志远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拉起围脖，去街上买了点鸡蛋糕和黄桃罐头。
到了胡同口，他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破旧的棉袄，正佝偻着身子，艰难的拉着一爬犁的柴火，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包，东西看着并不轻巧，那人走得踉跄。
高志远想上前帮忙，又怕邻居说闲话，他不放心，在后面隔了一段距离跟着。
在前面的女人突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倒，背上的包袱散落一地，都是些手套围脖。
女人穿的厚，挣扎了一下才起来，摊开包袱，要把东西装回去。
这高志远也不在意别的了，快步上前，准备伸手帮忙。
女人看见递过来的一双手，她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惊喜，隔着厚厚的围巾，呜咽呜咽的声音传出来，“志远哥，咋是你啊，你不是不在这里住了吗？”
“啊，对了，你过来看叔叔吧？”
原来是丽敏，高志远差点就结了婚的青梅竹马。
高志远打量起了丽敏，丽敏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惊喜变得带上点窘迫和慌乱。
高志远收回目光，低着头，“我回来看看我爸，丽敏，你这是嘎哈去了？”
“我，我这捡点柴火，回去烧烧炕。”
丽敏举起自己戴着脏兮兮的棉手闷子的手，把脸旁的头发往后蹭了蹭，留下几道污渍，她并不知道，对着高志远粲然一笑。
这一笑，高志远有点心酸，他知道她以前最爱美爱干净了，也没吃过苦，在家里爸妈挺宝贝她的，听说嫁的人家里也富裕，虽然离婚了，也不至于这么苦吧。
高志远手上的动作没停，问道，“你家我叔呢？每年不是烧煤吗？今年咋还捡上柴火了？”
“啊，我爸妈都病了，能省就省点，给他们留着花。”
丽敏说的云淡风轻，尽量不让高志远可怜她。
高志远问，“你姑娘和叔叔婶子在家吗？”
“我让她爸带走了，我没有条件照顾她了，我还要挣钱，这天寒地冻的，带着她也不方便，上学也要交学费，那边条件好点，等我以后挣到钱了，再接回来。”
说到孩子，丽敏的眼圈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孩子跟她爸能行吗？你现在咋生活？”
高志远隐隐约约听邻居说闲话，知道了丽敏结了婚就没上过班，后来男人出轨，不要她们母女两个了，钱更是一分没有。
“不行也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带她了，跟着我太苦了。
我在咱们胡同口那边支个小摊，卖点自己织的围脖和手套。”
说着又故作轻松的补充，“这样比上班强，我时间还自由。”
高志远把东西捡起来装好，就拿到自己手上，低头看着她爬犁上那少得可怜的柴火，再看看丽敏身上的破旧棉袄，他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高志远伸手又去拉爬犁，“走吧，我把你送回家。”
丽敏推辞，“不用了，我这马上到了，你手里还拎着东西，赶快回家去看我叔吧。”
高志远没说话，拉着爬犁，拎着东西，径直往前走。
丽敏只能在后面跟着，她看着前面高志远高大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任性，就坚持一下，今天会不会就可以一起带着女儿高高兴兴的回娘家，而不是自己现在这番光景。
很快到了丽敏家，丽敏开了门，“志远哥，进来坐坐吗？我爸妈前一阵还念叨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我爸妈说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他们老两口。
如果不方便，怕嫂子误会，也没事儿，你就回去吧。”
“我……”高志远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这能咋整，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你嫂子人挺好的，不会误会的。”
“嗯，我看嫂子也挺好的，乡下来的，肯吃苦，你们应该和老人一起住不习惯吧，现在不在这里住了，都好长时间没看到她了。”
丽敏看似不经意的提起他们分家的事儿。
高志远也没有多说，拿着东西跟着进来了，他在外人面前就是话少。
丽敏指着仓房旁边的空落落的柴火垛，“志远哥，你就帮我放那边吧，谢谢你。”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里面屋门开了，丽敏爸步履蹒跚，一个手臂弯曲着在身前，好像挎筐一样，一只脚拖着，嘴也有点歪，说话含糊不清，“志远咋来了，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
高志远看着曾经身体健朗的丽敏爸，心里翻江倒海，“叔，我来看看你。”
丽敏在后面小声说，“我爸前一段时间中风了，但是轻微的，恢复的还行。”
丽敏爸要出来迎接高志远，高志远赶紧上前，“叔，你别出来了，太冷了，我进来。”
高志远把给他爸买的东西都带了进来，一进屋，丽敏妈躺在炕上，看见高志远也没什么反应，目光呆滞。
高志远没敢多问，把东西放到炕上，“叔，婶，你们留着吃。”
丽敏随后就进来了，“我妈现在糊涂了，有时候不认人，有时候记性有点乱。”
正说着，丽敏妈突然拉着高志远的手，“谁说我不认人了，这不志远吗？你咋来了？你和丽敏的事，你爸同意了吗？我们老两口是答应的，从小就看好你们两个。”
丽敏有点尴尬，“妈，你别乱说，你饿不饿啊？我给你做饭去。
志远哥，你别介意啊，我妈现在就是这样，你也留家里吃一口吧。”
丽敏妈抓着高志远不松手，“我咋样了？这就是我女婿，要脸有啥用？你就跟着他过，实在不行，志远你就别走了，你来我们家。”
丽敏爸含糊不清的骂丽敏妈，“你真是老糊涂了，快松开孩子，别乱说话！”
丽敏拽着她妈，“乖，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松手啊！志远哥，你来外屋地帮我一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