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与魔鬼共舞
出租屋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
这声轻响，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叶澜知道，那个妄图逃离棋盘，隐姓埋名的计划，已经死了。
逃跑，是猎物在面对猎人时才有的选择。而此刻，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让他死，而是想让他……跪下来，当一条听话的狗。
他回到桌前，那个装着几件旧衣服和现金的背包，此刻看起来像个笑话。
他将那份精美的研报放在桌上，像对待一件艺术品，又像对待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他没有立刻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
《天擎医疗——开启基因编辑新纪元》。
多美的名字，多宏大的愿景。像一首写给未来的赞美诗，足以让任何一个对科技和财富抱有幻想的人，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钱包。
叶澜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陆铭在“腾龙科技”里玩的“献祭剧本”，像一场粗暴血腥的街头斗殴，虽然致命，但上不了台面。
而眼前这个，是艺术。
一场精心策划的、用希望和梦想作为麻药的、无声无息的活体解剖。
“好，想看表演是吧？”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语，声音轻得仿佛是自己的幻觉，“先把剧本给我看明白了。”
他翻开报告，指尖能感受到纸张高级的质感。分析师刘飞，这次显然是超水平发挥，或者说，是有人拿着枪顶着他的脑袋，逼他超水平发挥。报告里的专业术语、数据图表、增长曲线，完美得像教科书里的范例。
叶澜唤醒系统。
“分析。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每一个像素点，都不要放过。”
系统界面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报告结构分析……标准券商模板，无懈可击。】
【词汇情感分析……高频使用“革命性”、“里程碑”、“颠覆”等词汇，情感诱导指数9.5\/10。】
【数据来源分析……引用数据均来自公开渠道，但经过精心筛选，所有矛盾或不利数据均被刻意忽略。】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份顶级“杀猪盘”报告的标准操作。但叶澜要找的，不是这些表皮上的脓疮，他要找到藏在骨头里的癌。
这个剧本，到底想演给谁看？
他启动“公司治理洞察”模块，输入“天擎医疗”。这家公司的一切公开信息都堪称完美，创始人是学术界泰斗，专利墙看起来坚不可摧，就像一个品学兼优、毫无污点的模范生。
然而，系统很快标记出了一处异常。
在公司上市前夕，发生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股权转让。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壳公司，将其持有的原始股，全部转让给了一家注册在海外的离岸实体。
而那个离岸实体的数字签名，经过系统深层比对，与当初在跌停板上，一口吞掉“腾龙科技”所有筹码的那股神秘资金，完全吻合。
天平与蛇。
他们不是在市场上随便找了一家公司来炒作。他们是直接“创造”了一家公司。这不是一次性的抢劫，这是一座被精心设计和建造的、可以反复收割的自动化屠宰场。
叶澜的心，骤然一紧。
林悦。
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打电话，他的手机、林悦的手机，很可能都处在对方的监听之下。任何直接的沟通，都可能把她推向深渊。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备用的、未注册的手机。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他想起一个很多年前混迹过的、专供白帽子黑客交流的匿名论坛。他没有连接屋子里的网络，而是用信号增益器，连接上几条街外的一个公共wIFI，再将信号通过十几个不同的节点进行跳转。
在论坛一个不起眼的版块，他敲下了一段文字。
标题：给一位追逐火龙的女记者的谜语。
正文：“木偶师最爱的把戏，是让你盯着木偶挥舞的手（分析师），从而忽略了牵引它的线（资本）。但如果，木偶本身就是用毒木雕刻的呢？别问剧本是谁写的，去问问舞台是用什么搭建的。真相不在报告里，而在那些永远不再需要的病床上。”
他发出帖子，立刻退出，清空手机数据，关机，一气呵成。
这是他扔向黑暗里的一颗石子，不知道能否激起水花，更不知道林悦是否能看到、看懂。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永远不再需要的病床……”他咀嚼着自己刚刚写下的这句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天擎医疗”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让他几乎窒息。
“系统，‘信息披露分析’、‘财务造假识别’模块，给我深挖！把他们的研发投入、专利申请、临床试验数据，全部进行交叉比对，找出里面的漏洞！”
系统高速运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澜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海量的数据在他眼前飞速掠过，最终，一个点被系统用刺眼的红色标记了出来。
一个时间线上的致命破绽。
“天擎医疗”最核心的一项“癌症基因靶向疗法”专利，其申请日期，竟然晚于他们声称完成一期临床试验的日期。
这绝对不可能。
这相当于一个运动员在发令枪响之前，就宣布自己跑完了全程并拿到了冠军。
“顺着这条线追下去！”叶澜的声音嘶哑，“查他们的临床试验数据，在哪家医院做的？试验对象是谁？”
系统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开始在浩如烟海的医疗数据库中疯狂挖掘，将那些本应被加密隐藏的记录，一层层剥开。
最终的结果，呈现在屏幕上。
【临床试验地点：圣犹大私立医院，东南亚。】
【试验人数：50人。】
【报告结果：治愈率100%。】
【系统交叉验证：圣犹大私立医院已于两年前因‘火灾’停业，所有医疗记录均被官方宣布‘损毁’。50名试验者身份Id中，48个无法追溯，疑似伪造。其余2个Id……其本人已于试验开始前，因‘意外’被宣告死亡。】
轰！
叶澜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变得冰冷而粘稠。
这不是财务造假。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建立在死亡与谎言之上的骗局。
没有临床试验，没有病人，更没有所谓的基因疗法。
这家万众瞩目、被誉为人类之光的“天擎医疗”，是一家鬼魂公司。一座用谎言、伪造文件和死人名字堆砌起来的、富丽堂皇的空中楼阁。
那份被无数人追捧的研报，不是剧本，而是一篇写给这场惊天骗局的、华丽的墓志铭。
而他们，“天平与蛇”，竟然把他，叶澜，推到了这个舞台的正中央，让他作为领舞者，在这座由白骨搭建的舞台上，为他们的饕餮盛宴，跳一曲最华丽的探戈。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愤怒，从叶澜的胸腔中轰然升起，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恐惧和无力。
他们不是要控制他。
他们是要污染他，同化他，让他亲手去完成这个他们所创造的、最肮脏、最邪恶的艺术品。
“想要表演？”他对着虚空中的监视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我给你们一场永世难忘的表演。”
就在此时，系统界面上，再度弹出了一个提示。不是警报，而是一条信息，通过那个神出鬼没的、无法追踪的渠道，直接显示在了屏幕上。
文字很简单，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看来你已经读完剧本了。很精彩，不是吗？作为见面礼，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聊表心意。查查你的银行账户。】
叶澜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迟疑了片刻，点开了自己的银行App。
那个曾经只有一长串刺眼负数的账户，此刻，显示着一个全新的数字。
一个1，后面跟着八个零。
100,000,000。
整整一亿。
屏幕上的信息，也随之变化。
【这是你的签约金，叶先生。只是定金。好好表演，未来会得到更多。第一幕，明天上午九点半，准时开场。别迟到。】
ps：一亿的封口费和死亡的威胁，当魔鬼的诱惑具体到银行余额，叶澜的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