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诛仙台，卷起一片落叶，擦着他的鞋尖飞过。
赵昊的手指还悬在半空，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他整个人一歪，后脑磕在石碑边缘，发出一声闷响。洛璃眼疾手快扶住他肩膀，可他已经没了反应，眼皮耷拉着，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赵昊！”她喊了一声，没回应。
脉搏还在，但跳得乱七八糟，像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她把手指搭在他手腕上，灵力探进去一圈，识海翻腾得像个煮沸的锅，神魂碎片四处乱撞，根本没法稳住。
她咬了下嘴唇，二话不说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了个镇魂符。血光闪了一下，转瞬熄灭，连个涟漪都没激起。
“这伤……不是外力造成的。”她低声说，“是自己把自己榨干了。”
与此同时，花千骨世界内，忘忧谷外的山坡上，唐果正伸手去扶赵昊。他的身体突然一软，直挺挺往后倒，把她吓了一跳。她慌忙扑过去垫住他脑袋，膝盖磕在地上都顾不上疼。
“哥哥？醒醒啊！”她拍他脸颊，没动静。鼻息微弱得像风吹蛛丝，她眼眶一下子红了，“你别吓我，刚才还好好的……你说句话啊！”
她哆嗦着手去掏手机，结果刚摸到兜里就想起——这是《花千骨》世界，哪来的信号？她猛地抬头，想用言灵术叫人，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哽咽：“救……救……”
“你怎么能这样……”她嗓音发颤，“说好带我去新世界直播的，你现在装什么深沉？你给我起来！”
她用力摇他肩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有一滴正好落在他眼皮上，顺着睫毛滑下去。
她终于停了手，整个人瘫坐在地，把他脑袋轻轻抱进怀里，额头抵着他胸口，听那微弱的心跳。
“你要是敢出事……我就天天在学院门口哭给你看。”她抽着鼻子，“我不修炼了，我就守着你那棵破茶树，喝光你所有的库存……你还欠我三瓶养颜灵茶呢，不还完不准走。”
就在这一瞬间，赵昊额前空气微微扭曲，一道半透明光幕缓缓浮现，猩红文字从上往下滚动：
【警告：分身术使用过度，精神力即将耗尽！】
【强制休眠启动倒计时：30秒】
同一时刻，三生三世世界内，赵昊眼前也出现了同样的画面。
光幕静静悬浮，没有任何额外说明。
洛璃这会正从袖中抽出三张符箓，贴在赵昊四肢和心口，又取出一枚玉简压在他额头，低声道：“撑住，别死在这种地方。”
玉简泛起淡淡青光，勉强稳住了他体内乱窜的灵流。
她蹲下身，一手穿过他腋下，一手托住腿弯，直接把他扛了起来。动作利落得不像个主播，倒像个训练多年的战地救援员。
“你以为我很在乎你是不是院长？”她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冷得像冰，“我是怕你死了，以后谁来给我发工资。”
她说完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找了个背风的岩壁凹处，把他放平，用剩下的符箓围成一圈结界。
“等你醒来，我要把这一个月的加班费翻倍算。”她盯着他苍白的脸，语气硬邦邦的，“还有，以后再敢这么玩命，我就把你直播昏倒的画面剪成合集，全网推送。”
而在另一个世界，唐果仍跪坐在赵昊身边，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角。她不敢挪动他，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只能一遍遍小声嘀咕：“你听见没有？你再不醒，我就真去跳诛仙台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擦得满脸都是。她也不管了，就这么傻坐着，盯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
她重新握住赵昊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冰凉，连平时那种赖皮的体温都没有了。
“你知道吗？”她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上次我直播翻车，把‘御剑飞行’说成‘鱼香肉丝’，是你帮我圆场的。你说那是新型修仙菜系，观众居然信了……你还记得吗？”
她等了一会儿，好像在等他反驳。
可他没说话。
她咬了咬嘴唇：“你不许忘了这些事。你不许忘了我。”
她仰头望天，云层厚重，遮住了阳光。山谷静得可怕，连风都停了。
就在这时，两处世界的光幕同时闪烁了一下，红字更新：
【强制休眠已启动】
【绑定者进入保护性意识隔离状态】
【任务进度冻结，恢复后自动同步】
洛璃站在结界外，看着昏迷的赵昊，忽然开口：“你以前总说自己是乐天派，装疯卖傻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她转身走向崖边，望着翻涌的云海，声音很轻：“可我不是。”
她没回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灵茶，拧开盖子放在他头边。
那是她私藏的高阶养颜茶，平时一口都不舍得给他喝。
而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赵昊的意识沉在一片漆黑里，什么都感觉不到，也看不到。唯一残留的一点感知，是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
一个声音说：“院长同志，请立刻归队。”
另一个声音说：“哥哥，你答应过要陪我吃火锅的。”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锁死在某个角落，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深处有一点光亮晃了一下。
像是一棵树，叶子泛着青光，根扎在碎石堆里，枝干歪歪扭扭，却年年开花。
他隐约觉得，那好像是他种的那棵灵茶树。
风再次掠过诛仙台，吹散了结界边缘的一缕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