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临城,张府。
气氛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张烈抱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儿子,一脚踹开府门,怒吼道:“刘供奉!王供奉!快给老子滚出来!”
两道人影从内院急匆匆地赶来,正是张家重金聘请的两位源阳境疗伤供奉。
“家主,何事如此惊慌?”为首的刘供奉年约五旬,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脸上带着几分自矜。
当他看到张烈怀中面如金纸,浑身抽搐的张启明时,眉头一皱。
“启明公子这是……”
“别废话!快救人!”张烈将儿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软榻上,
声音嘶哑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黑色雷霆的诡异之处。
“……那雷霆能吞噬神识,霸道无比,你们务必小心!”
刘供奉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他上前,手指搭在张启明的手腕上,闭目感知了片刻,随即嗤笑一声。
“家主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这不过是一种较为阴毒的雷煞罢了,与南疆的某些蛊虫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麻烦了些,但要说有多了不起,倒也未必。”
另一位姓王的供奉也上前查探,他更为谨慎,只是神念微触即收,
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老刘,不可大意,此物非同寻常。”
“老王,你就是太谨慎了。”
刘供奉摆了摆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
“看我手段便是。区区雷煞,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手法娴熟,捻起三根银针,对着张启明气海周围的几处大穴,闪电般刺下。
“滋啦——”
几不可闻的轻响中,张启明体表浮现出几缕纤细的黑色电弧,如同受惊的虫子,疯狂地扭动起来。
“哼,果然如此。”刘供奉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家主,各位请看,这东西与蛊虫习性类似,只要找准穴位,
以灵力逼迫,便可将其尽数驱除。”
张家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张烈那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刘供奉见状,更添得意,他手法变换,十指翻飞,一根根银针不断刺入张启明体内。
随着他的施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黑色雷丝,被从张启明的血肉经脉中,
硬生生地逼了出来,汇聚在他的腹部,形成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雾气。
“成了!”刘供奉低喝一声,左手掐诀,一股柔和的灵力罩住那团黑雾,就要将其从张启明体内拽出。
同时,他的右手已经伸向腰间的储物袋,准备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瓶,将这诡异的雷煞收了,日后好生研究。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团原本被灵力包裹,看似温顺的黑色雷雾,猛地向内一缩!
万千发丝般的雷霆,在百分之一息的时间内,瞬间融合!
化作一道仅有小指粗细,却凝实如墨的黑色雷电!
那黑色雷电,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与意志,它没有丝毫停顿,
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直接洞穿了刘供奉那层薄弱的灵力禁制!
“不好!”王供奉骇然出声。
刘供奉也察觉到了危险,他刚想抽身后退,却已经晚了。
那道黑色雷电,如同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沿着他探出的手臂,闪电般钻了进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刘供奉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浑身剧烈地颤抖,那条被雷电钻入的手臂,
皮肤瞬间变得焦黑,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如同狰狞的血管,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的胸口蔓延。
他想用另一只手斩断自己的手臂,但身体却完全失去了控制。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被吞噬的剧痛,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眼前一黑,心神失守,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地,
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口中溢出夹杂着黑色电弧的白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刘供奉,又看了看软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启明,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那诡异的黑色雷霆,竟然还会……传染?
“废物!”张烈气得目眦欲裂,他猛地转向一旁脸色煞白的王供奉,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想办法!”
王供奉身体一颤,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共事多年的老伙计,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半人高的机关傀儡。
他分出一缕神魂,附着在傀儡身上,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傀儡,走到了刘供奉身边。
傀儡伸出冰冷的金属手指,搭在了刘供奉的脉搏上,开始仔细查探。
片刻之后,王供奉的脸色,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收回神魂,对着张烈,声音干涩地摇了摇头。
“家主……晚了。刘兄他……他体内的状况,和启明公子一模一样,
源阳之火,正在被那东西疯狂吞噬。而且……”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恐惧。
“而且启明公子体内的雷煞,虽然被逼出去了九成,但剩下的那一成,
正在……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重新滋生、壮大。
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他体内的状况,就会恢复原样,甚至……更加糟糕。”
“什么?!”张烈如遭雷击,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绝望,
“这……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王供奉嘴唇哆嗦着,颓然道:“此物……此物已经超出了老朽的认知范畴。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非……除非能请动天星境的大能,
以大法力强行磨灭,否则……老朽,无能为力。”
天星境?
张烈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东临城这种小地方,哪里去请天星境的大能?
就算有,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张家能够请得动的?
难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族,就要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面具人手里?
就在张府上下,都陷入一片死寂与绝望之时,一个温润如玉,
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庭院深处,缓缓传来。
“张兄,府上好生热闹,不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