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姜棠去了青楼？”
谢蘅唇角紧抿，眉宇间仿佛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不远处，护在姜棠身边的几个暗卫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
谁想得到，这穷乡僻壤的一个青楼，竟然要一锭金才能进去。
一个暗卫鼓足勇气劝了一句，“世子，夫人身边还有几个暗卫，还有个伙计，应该……”
“伙计？”
谢蘅缓缓掀起眼，却并未看追云，而是看向站成一排的暗卫，“云栖阁的伙计？”
暗卫不约而同地点头。
追云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那个长得像世子的伙计？”
话音未落，他就察觉到后背窜起了一丝寒意，顿时僵硬地转过头，果不其然，谢蘅的脸又沉了几分。
谢蘅垂下眼，却是没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笑声反倒是让追云心里更慌了。
他启唇，“以后你们身上的银子带足，再有这样的事情……”后半句他没说，只是阴恻恻地扫了几人一眼。
说出去都丢人，堂堂侯府的暗卫，竟然因为身上银钱不够，混不进去一个青楼！
烟雨阁内。
姜棠正坐在矮几旁，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对面四人身上时，她眼尾不自觉弯了弯，饶有兴味的打量 。
四人都穿着月白衣袍，腰封束得极紧，将宽肩窄腰的身段衬得愈发挺拔，头发用玉簪松松挽着，垂在颈侧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晃。
面容俊朗得不含半分烟火气，饶是她这样见过了两辈子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俊俏倒是有了，可惜少了些阳刚之气。”
迎客管事的表情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自若，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五批人了，还没挑到满意的。
“既然娘子不喜，那便再看看？”说着手一挥，四人退了下去，又上来四个。
姜棠故作诧异，“原以为烟雨阁不过是寻常风月场所，如今一看，这般多的选择，倒叫人有些挑花眼了。”
“让客人满意才是烟雨阁的待人之道。”
迎客管事笑了起来，眼里不耐的神色一闪而过。
姜棠想了想，随手一指，“这个，第二批的第三个，第一批的第二个，还有第三批的第四个。就他们四个吧！”
迎客管事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她，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字，“好。”
就在迎客管事退出雅间时，外面传出一阵匆急的脚步声，只见有人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迎客管事的脸色骤变。
再看向姜棠的眼神就多了些探究。
姜棠状似并未瞧见，抬起手，为自己斟了一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雅间门一关，姜棠立刻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奔向窗户，伸手一推，竟然没有推开。
刚才还能推开的窗户此刻竟然被锁死。
姜棠蓦地端起凳子，想要砸开，岂料身后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迎客管事折回，身后还跟着四个姜棠点的伶人。
“开始吧。”
她指尖捏着杯沿晃了晃，待茶香漫开些许，才浅啜一口，姿态闲淡得仿佛只是在赏玩杯底的茶纹。
“敢问娘子，与您一同前来的郎君何在？”
姜棠蓦地停手，掀起眼，看他，“怎么，你们烟雨阁规矩，如厕也要告知你们？”
“可这楼里的每个角落，都未见到您一起来的郎君呢，不如娘子请他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棠猛地放下茶盏，杏眼瞪圆，柳眉倒竖，对着迎客管事怒斥，“我是花了金子进来的，管事如此，便是惹我不痛快。”
管事似笑非笑，“娘子若是将与您一起来的郎君叫出来，这便是个误会，烟雨阁自是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若是叫不出来，那我们便要按规矩做事了。”
姜棠气笑了，“你的规矩？我的郎君在你这楼里如个厕的功夫，人不见了，我还没找你，你反倒是来找我。”
“娘子莫见怪。”
管事淡淡道，“我们这里土匪多，自是要对这楼里的客人负责，所以要格外谨慎小心，只要二位自报家门，再把郎君请出来，便算是我们一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阁主会亲自奉茶谢罪。”
“怎么，你们不过一个小小的青楼，还要客人自报家门，便是上京城的青楼也不敢如此。”
“我们不问是一回事，你们二人蓄意捣乱又是一回事。”
管事压下眉眼，阴恻恻地看着她，朝着身后的四个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四人走上前，寒光闪过，刀刃出鞘，架在了姜棠的颈间。
姜棠眸光微缩，放下茶盏，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雅间门被一脚踹开。
管事眉头一皱，蓦地转身。
姜棠一抬眼，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明暗交错间，姜棠终于看清了那双清隽冷淡，此刻却凝结着几分肃杀的眉眼。
……谢蘅！
姜棠先是一惊，连忙移开视线，随即对上面前拿刀抵着他的伶人，怒斥一声，“还不拿开！”
管事看清了来人，脸色忽地青了，刚刚找了各个地方都没见的人影，此刻冒出来了。
拿刀逼人的伶人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管事，只见他神色犹疑，未曾发话，他们便也茫然的僵在原地。
“怎么，我不过换个衣衫，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娘子？”
谢蘅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棠，一步步走进来，连眼尾都未扫那伶人一下，只抬膝猛地踹出。
力道大得惊人。
那伶人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谢蘅挨着姜棠坐下，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一带，下巴被她头上的金簪戳了一下，
眉头一蹙，另一只手伸过去，伸手拔下那根金簪，手一挥。
咚的一声。
金簪深深扎入旁边的红木柱子里，簪尾还在微微震颤。
“不是想看跳舞吗？”谢蘅唇角一掀，笑着说一句。
咬字有多温柔，语气就有多冷。
姜棠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肩，下意识地摇头，“不想了……”
“让他们跳。“
谢蘅不动声色地扫一眼管事，管事略迟疑，便一挥手，伶人收回了刀，在谢蘅注视下，旋转，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