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谢蘅已非之前的谢蘅,他思索片刻,轻启唇,“今非昔比,要懂得审时度势。”
他的骨气不多不少,脸皮也不厚不薄。
正当萧承稷想要嘲讽他时,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偷着乐吧,若不是我娶了她,你怎么会这样一个助力?”
萧承稷嘲讽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头,一副说也不是,不说又不甘心的神情。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们之间还有一道鸿沟,先翻过这道鸿沟再得意吧!”
眼见着谢蘅的脸色黑如锅底,萧承稷浑身舒爽地走了,扳回一局,神清气爽,太解气了!
翌日。
一觉醒来,姜棠就彻底重振旗鼓,她不再纠结季崇礼是否想起上一世的事情,而是一心扑在了书斋的事宜上。
季崇礼能想起来又如何,今生的事情早就变了,季崇礼书房里的只是背影的画像足以证明两点。
其一,季崇礼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二,季崇礼已经失去了翻身的机会,想要再成为首辅,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日她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那日对上了,她依然有与他对抗的底气。
无论是行商还是复仇,必备的能力就是控制风险。
左思右想后,姜棠决定将视线暂时放在书斋上,四君子突然兑出本就引起了一阵猜测,如今长兴街的商户们是不是就站在四君子门口张望,试图想探究些消息出来。
长兴街掉下一块砖都能砸出几个皇亲国戚出来,以至于就算众人好奇,也不敢过分,只是远远观望着。
姜棠摸了摸手边,圣上御赐的墨宝,等开业的时候她就挂上去。
她要将这书斋变成长兴街的一块烫手山芋,既不要人来巴结。也让人不敢刁难。
无人招惹,于书斋而言便是康庄大道。
定好书斋开业的日子,姜棠与白芷开始核算手中的银钱。
白芷面前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最后手一抖,哭丧着脸。
“夫人,这一千两黄金,如今还剩下五十两银子!”
姜棠愣了一瞬,她知道这书斋耗银子,可是没想到如此的耗银子!如今她囊中羞涩,剩下的银钱别说周转,便是给店里伙计发工钱都不够……
姜棠手撑着头,“地窖的租钱涨一涨,云栖阁的新品这个月多出一批,答应谢明漪的簪子还能再拖一拖,让青芜高价先卖了!至于崔砚舟的升官贺礼……换成城南蔡记的香酥鸡!”
白芷手愣了愣,“夫人,表少爷升官,您送一只鸡……是不是不太妥?”
“送礼要送特别的,还要送到人家心坎里,表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姜棠说的煞有其事。
白芷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好,奈何夫人这么一说,她霎时觉得很有道理,便按照姜棠的交待,亲自去挑了一只又大又肥的香酥鸡,还让店家将打包的绳子绑成了对称的蝶翼状。
马车从侯府朝着崔砚舟的宅子驶去。
暮色四合,崔砚舟詹事府从回来,刚好碰见姜棠从马车上下来。
眼睛一亮,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他担任詹事府少詹事的第一日,一整日都跟着同僚熟悉政务,刚回来就碰见姜棠,倒是赶巧。
翰林院修撰直接升到詹事府少詹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此之前,谢蘅已经让人给他罗列了一份名单,将翰林院的人党羽说了个大概。这些党羽几乎遍布朝堂六部,可唯独没有晋升詹事府官员。
然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面的人藏的太深了,连谢蘅都未能发现,以至于他今日行事格外谨慎,直到见到姜棠,一整日的紧绷瞬间得以放松。
姜棠跳下马车,哎呀一声,朝着崔砚舟眨眨眼,“今日新官上任,崔大人,恭喜啊!”
崔砚舟有些意外,“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点事情,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崔砚舟被她说的神清气爽,“走走走,进府。”
两人并肩进了府,径直走到宴厅,崔砚舟让管家准备晚膳,姜棠摆手,“我有话与你说,晚膳就不用了。”
崔砚舟扫了她一眼,转身吩咐管家,“去下两碗面。”
待管家退下,他才转身去看姜棠,“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祖父心里有数,让你放心。”
“如今你入了詹事府,我就猜到,此事并未影响到你。”
姜明渊的奏折已经递到御前,崔砚舟不降反升,由此可见,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崔砚舟指了指对面的,“坐下说。”随即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放在姜棠面前,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还记得,你让祖父帮你寻的那个人吗?”
姜棠端茶的手僵在半空,蓦地抬眼,“你是说……”
崔砚舟点点头,“正是,祖父已经将人悄悄地送上京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子时便能送到麟符署。”
“……”
姜棠眼睫颤了颤,眸子里也浮现了一丝惊讶,随后就变成了惊喜。
姜明渊身边还有个小厮,叫暮山,暮山在姜明渊身边的日子,总带着点和其他小厮不一样的沉静,话少却很稳妥。
可就是这样一个像影子似的人,却在初秋的一个傍晚突然没了踪迹。
没人知道暮山去了哪儿。府里悄悄寻了半月,查遍了城内外的客栈、码头,连他老家的同乡都问了,只说他自小没了亲人,早没了牵挂,竟像是凭空从京城里蒸发了似的。
却不知道就这样一个悄无声息的人,上一世成了捅向姜明渊的最狠一刀。
“祖父是如何找到的?”
这人藏得深,上一世隐麟卫的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
“要么说此人狡猾,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完全的,也多亏了姜明渊,若非他要抓崔氏的把柄,祖父不会去查此人。”
顿了顿,崔砚舟又道,“此人改头换面,成了四叔父身边最得力的人,这才有了侵占土地一罪名。祖父就将计就计,把人送到上京的隐麟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