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公子救救小人。”
季崇礼被撞的一个趔趄，垂下眼，就见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身后被几个壮汉追赶，扬言不给钱就要将他打死。
“光天化日，可有王法？”
几个壮汉突然被他斥责，一扭脖子，凶神恶煞地，“他吃饭不给钱，你有王法你替他给！”
仆役闻言身子一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季崇礼，“公子，求您大发慈悲，我愿为奴报答公子大恩。”
季崇礼本就心头郁火翻腾，此刻不耐已到了极致。他猛地解下腰间钱袋，连点数都懒怠，随手便朝那几个壮汉掷了过去。
其中一个壮汉伸手接住钱袋子，放在手心颠了颠，这才又瞪了那仆役一眼，“算你好运！”
待人都走了，季崇礼这才垂目，盯着跪在地上的仆役，“你走吧。”
“公子，小的无处可去，公子大恩，求公子收留小的。”
季崇礼盯着那张脸若有所思了片刻，“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木生。”
“起来吧。”
季崇礼这才又抬眼望向方才那处，只是视野里空空荡荡，那抹身影早已消失无踪，仿佛方才的一瞥，不过是他心烦意乱时生出的错觉。
他有些累了，失了透气的兴致。
直到季崇礼带着木生走远，那几株梧桐树后，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壮汉，此刻脸色竟柔和下来，眉宇间的戾气尽数敛去，倒显出几分憨厚来。
他们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待那主仆二人身影消失在季府朱门后，才相顾一眼，转身快步往另一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姜棠与谢明漪从云栖阁疯狂采买了一番，启程回府。
“你说说，这云栖阁的物件怎么就生得这般精巧？瞧这纹样，瞧这配色，！”
谢明漪盯着面前几具描金漆匣，指尖抚过匣中流光溢彩的珠钗，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喃喃道。
“…… 想来是云栖阁的掌柜，既有玲珑心窍，又有一双妙手，兼之眼界独到，审美卓绝，才能挑出这等入眼的好物。”
姜棠扯了扯嘴角，身子自若的夸赞道。
谢明漪将目光移到姜棠脸上，问她，“你夸的是人吗？是神仙吧！”
姜棠挑眉，“待有机会，我引荐你认识她！”
谢明漪刚想说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似乎还听到了谢蘅的声音……
“不会被我兄长撞个正着吧？”
说着连忙弯腰，微微掀起车帘的一角，像被什么烫了似的，猛地收回手，指着外面冲着姜棠无声的口型，“我兄长。”
“……怕什么。”
谢明漪脸色瞬间一黑，抱着匣盒阴恻恻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姜棠无言地瞪着她看了一会，妥协的摆摆手，“算了，我先去，我引开他，你再下车。”
说罢，掀起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可谁料人还没站稳就和刚好转身的谢蘅撞了个满怀。
她踉跄几步，手里的团扇直接从手中掉落，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却被谢蘅眼疾手快地接住。
谢蘅还记得昨夜的不快，原本打算目不斜视直接进府的，可人撞进他怀里时扑面而来的香气，心神瞬间被惑乱，下意识地掀起眼，这一眼，便叫他顿住，眉宇间的疲惫都浅了几分。
姜棠正仰着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些许诧异，直直地望着他。
半晌，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手臂上的那双手上。
姜棠反应过来，立马向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出去还是回府？”
“回府。”
谢蘅将扇子递还给她。
姜棠接过团扇，摇得啪啪作响，试图缓解刚刚的尴尬。
“我也回府。”
语毕，径直越过了谢蘅，走了。
谢蘅落后她一步，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入目便是姜棠红透的耳垂，连颈侧也染上了些绯色。
眼底的笑意瞬间晕染开来，怪不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炸着毛想掩饰些什么，原来竟是害了羞。
心口堵了一天的郁气，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谢蘅负着手，不急不缓地跟在姜棠身后。
眼看前面就是棠梨居了，谢蘅轻飘飘地说了句，“过几日，我会与六殿下一起出征。”
姜棠脚下一顿，蓦地转过身。
“确定了吗？”
谢蘅与她四目相对，点了点头。
“……”
姜棠眼颤了颤，眸子里也浮起了些忧虑。
虽然她已经猜到，谢蘅会出征，但是没想到，这一世，出征的还有六殿下，只是，这场仗并非表面那样顺利，上一世，西戎一战虽胜，却是险胜。
猜到是一回事，可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像是心口压了块温吞的石头，说不上来的滞涩。
明明是早已知晓的前路，偏生因这多出的变数，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惑。
那份惶恐落在谢蘅的眼里，取悦了他，勾了勾唇角，“怎么？”
“西戎一战，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样。”
“嗯。”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在做一件胸有成竹的事情。
姜棠叹了口气，依照他与六殿下的情谊，是绝对不可能不去的，所以，劝解的话压根就没说出口。
“那你一定要小心，西戎的将军，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最擅长使诈！”
“好。”
谢蘅垂眼，“姜棠，你信我吗？”
“……”
姜棠眨眨眼，脑子有点乱，什么意思？
“信吗？”
见她面色疑惑，谢蘅又问了一遍。
“信的吧！”
谢蘅盯着她看了一会，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记住，我今天给你说的话。”
姜棠忍不住皱眉，还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回去吧。”
说完，越过她朝清风榭走去。
姜棠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莫名其妙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信他吗？
该信不该信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放弃了，转身进了棠梨居。
追云见谢蘅回来了，明显感觉到世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试探性地将手里的云栖阁的账单递给他。
“世子，您看看吧！”
谢蘅一愣，神色莫测地回头看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