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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残月如钩,悬挂在墨色的天际。

沈渊独自一人行走在荒芜的山道上,脚上的芒鞋早已磨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脚趾。每走一步,都在黄土上留下淡淡的血印。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固执地向前,一步,又一步。

风卷起他褴褛的衣衫,露出脊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是他自我鞭笞留下的印记。昔日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成了蓬头垢面的苦行僧。这一转变,非为别的,只为赎那永远也赎不完的罪孽。

“我沈渊此生,负人太多。”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受控制。那一张张他曾辜负、伤害过的面孔,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最痛的是婉娘。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却被他当做棋子,亲手送入虎口。他至今记得她最后看他的眼神——不解、绝望,而后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还有被他陷害入狱的挚友陆明远,因他一句话而家破人亡的丝绸商人陈老板,因他设计而失去皇恩的柳大人......这一笔笔债,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良心上。

三个月前,家道败落,父亲饮鸩自尽前,抓着他的手道:“渊儿,我沈家作恶多端,这是报应。你若能活下去,定要赎罪...”

那一夜,沈家一百三十八口,或死或散。他本可带着私藏的金银远走高飞,却在父亲灵前折断了象征富贵的长命锁,换上粗布麻衣,踏上了这条不知终点的赎罪之路。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曙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沈渊停下脚步,从破旧的行囊中取出半块干硬的馍,就着山泉水慢慢咀嚼。水很凉,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今日改行八十里,到青峰镇。”他对自己说,“那里有陆家旧宅,我需在门前叩首百次。”

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每到一处与受害者有关的地方,都要以最卑微的姿态忏悔。

山路崎岖,碎石满地。沈渊的脚早已疼得麻木,可他只是紧了紧绑在芒鞋上的草绳,继续前行。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刺痛了眼角。他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太阳,忽然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公子,你没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沈渊稳住身形,看见一位背着柴禾的老翁正关切地看着他。

“无碍。”沈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老伯关心。”

老翁上下打量着他:“看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去青峰镇。”

“青峰镇?”老翁皱眉,“还有四十多里山路呢!你这脚...”他目光落在沈渊血迹斑斑的芒鞋上,摇了摇头,“前面不远有处茶棚,你先去歇歇脚,处理下伤口吧。”

沈渊本想拒绝,却一阵头晕,只好点头。

茶棚很简陋,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老翁招呼沈渊坐下,又向老板娘要了碗水和一点盐巴。

“用盐水洗洗伤口,免得溃烂。”老翁说着,便要帮沈渊脱去芒鞋。

“不、不必!”沈渊急忙阻止,“在下自己来便是。”

芒鞋与血肉已经黏在一起,脱下时,沈渊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老翁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脚,叹道:“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沈渊低头清洗伤口,轻声道:“这是应得的。”

“看你言谈举止,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读过书的。”老翁在他对面坐下,“为何要走这条路?”

沈渊沉默片刻,缓缓道:“为赎罪。”

“赎罪?”老翁若有所思,“这世上,谁没有罪过?但像你这般自苦的,倒是少见。”

沈渊苦笑:“有些罪,若非如此,难安心。”

老翁不再多问,只是从柴禾中挑出一根合适的树枝,削成拐杖递给沈渊:“拿着吧,前面的路还长着。”

沈渊接过拐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老伯。”

“不必谢我。”老翁摆摆手,“看你这样,让我想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年轻时也做过错事,后来醒悟了,却总是走不出过去的阴影。”老翁叹了口气,“要我说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沈渊垂下眼帘:“若不如此,那些受害者所受的苦,又该如何算?”

老翁语塞,半晌才道:“你歇着,我得赶路了。”说着站起身,背起柴禾,蹒跚着离去。

沈渊望着老翁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知这样的苦行对受害者无益?但他若不如此,那颗被罪孽啃噬的心,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了。

休息片刻,沈渊重新上路。有了拐杖,行走果然轻松了些。但他不敢怠慢,依然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

黄昏时分,他终于看到了青峰镇的界碑。夕阳余晖中,那斑驳的石碑仿佛一尊沉默的审判者。

按照镇上路人的指引,沈渊找到了陆家旧宅。那曾经气派非凡的府邸,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门前杂草丛生,满目凄凉。

沈渊怔怔地望着这片废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明远兄,沈渊来迟了...”他声音哽咽,俯身叩首。

一个、两个、三个...他认真地叩着,额头渐渐红肿破皮,渗出血丝。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叩首的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头的重负。

第九十八个叩首时,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强撑着完成最后两个,他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沈渊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站在不远处,手中拎着药篮,正警惕地看着他。

“在下...前来赎罪。”沈渊勉强坐起身。

女子走近几步,借着月光打量他:“你是陆家什么人?”

“故人。”沈渊低声道,“不,是罪人。”

女子愣了愣,忽然睁大眼睛:“你、你是沈渊?”

沈渊浑身一颤:“姑娘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但我姐姐提起过你。”女子语气骤然变冷,“她说你就是害得陆家家破人亡的元凶之一!”

沈渊低下头,无言以对。

“我是林薇,林菁的妹妹。”女子冷冷道,“我姐姐曾是陆明远的未婚妻,陆家出事后,她终日以泪洗面,不出一年就病逝了。”

又一条人命。沈渊闭上眼,心如刀绞。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脸来这里。”林薇语气中满是讥讽,“怎么,沈家也败落了?这就是报应!”

“姑娘说得是,这就是报应。”沈渊轻声说。

林薇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的愤怒稍稍缓和:“你起来吧,跪在这里也无用。陆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会原谅你。”

沈渊艰难地站起身:“我不求原谅,只求...心安。”

“心安?”林薇冷笑,“你这样的人,也配求心安?”

沈渊沉默以对。

林薇打量他片刻,忽然道:“你接下来要去哪?”

“走到哪,便是哪。”

“若是无处可去,可以暂时去我的医馆帮忙。”林薇语气生硬,“我不是原谅你了,只是看你这样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死了太便宜你,活着受罪才是真正的惩罚。”

沈渊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这女子为何前一刻还恨意满满,下一刻却要帮他。

林薇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冷冷道:“我是一名医者,救死扶伤是本分。况且...”她顿了顿,“姐姐临终前说,恨一个人太累,她不想带着仇恨离开。”

沈渊心中一震,半晌,缓缓点头:“多谢姑娘。”

林薇的医馆在镇子西头,不大,却整洁干净。一进门,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

“后院有间空房,你自己收拾一下。”林薇递给他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换上吧,你身上的味道能熏死病人。”

沈渊接过衣服,道了谢。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脏了我的医馆。”林薇转身走向药柜,开始整理药材。

沈渊默默走向后院,那确实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比起他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已是天上地下。

他换好衣服,打水清洗了伤口,又用林薇给的药膏细细涂抹。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疼痛,他却感到一阵不安——这样的舒适,对他来说几乎是一种奢侈。

收拾妥当,他回到前堂,看见林薇正在为一位老人诊脉。

“李伯,你这风寒已无大碍,再服两剂药便可。”林薇温和地说,与对待沈渊的冷漠判若两人。

“多谢林大夫。”老人连连道谢,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渊,“这位是?”

“新来的帮手。”林薇简短地回答,并不愿多谈。

送走老人,林薇转向沈渊:“既然留下了,就不能白吃白住。你会做什么?”

沈渊想了想:“略通文墨,可帮忙记账;也会些拳脚,可帮忙搬运药材。”

林薇挑眉:“沈家大少爷也会干活?”

“今非昔比。”沈渊轻声道。

林薇不再嘲讽,指了指后院的药材库:“那里有几袋新到的药材,需要搬到前堂来。小心些,别混了。”

沈渊点点头,走向药材库。那几袋药材着实不轻,他本就疲惫,搬起来更是吃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搬运着。

一趟、两趟、三趟...汗水浸湿了刚换上的衣服,背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但他始终没有停歇。

林薇表面上在整理医案,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沈渊。看他步履蹒跚却坚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最后一袋药材搬完,沈渊几乎站立不稳,扶住门框才勉强没有倒下。

“喝口水吧。”林薇递过一碗水,“以后每天清晨,你要帮忙捣药、分装;有病人来时,负责维持秩序;闲暇时,打扫医馆内外。”

“是。”沈渊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日子,沈渊恪尽职守,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深夜。他做事认真细致,从无怨言,医馆上下渐渐对他改观。

有时,林薇外出看诊,他会代为坐堂,记录病情。他虽不懂医术,但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细致观察,总能准确描述病人的症状,为林薇的诊断提供参考。

一次,一个高热惊厥的孩童被紧急送来,正值林薇外出。沈渊当机立断,用冷水为孩童擦拭身体降温,又按照记忆中林薇处理类似病例的方法,取来相应的药材煎煮。等林薇赶回时,孩童的高热已退去大半。

“你做得很好。”事后,林薇破天荒地称赞了他。

沈渊只是淡淡一笑:“是姑娘教得好。”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天深夜,沈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后,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林大夫!救、救命!”男子气息微弱,“山贼...山贼洗了赵家村...”

林薇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吩咐沈渊:“准备热水、纱布和止血药!”

经过紧急救治,男子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两人得知一伙山贼袭击了赵家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必须报官。”林薇面色凝重。

沈渊却摇头:“官府距此百里,远水难救近火。”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村民遭难?”

沈渊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去。”

林薇愕然:“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我熟悉山路,可以带幸存者撤离。”沈渊语气平静,“况且,我认得那伙山贼的头目。”

“什么?”

沈渊苦笑:“他叫黑煞,原本是沈家拳馆的教头。因我父亲怀疑他偷窃财物,将他赶出拳馆,断了他生路,他才落草为寇。”

林薇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沈家,究竟造了多少孽?”

沈渊低下头,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抬起头:“正因如此,我更应该去。或许...我能劝他收手。”

“你疯了!那个黑煞恨沈家入骨,你去就是送死!”

“若我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沈渊语气平静,“但若能救下无辜村民,这条命也算值了。”

林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只得叹道:“至少带上些伤药和防身之物。”

沈渊简单收拾行装,在天亮前出发了。林薇站在医馆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第一次为这个她本该憎恨的人感到担忧。

赵家村位于青峰镇以北的深山中,山路险峻,少有人行。沈渊凭借记忆和男子提供的线索,一路疾行。

越是接近赵家村,路上的惨状越是触目惊心。被烧毁的房屋,散落的家具,偶尔还有倒在路边的尸体。沈渊的心越来越沉。

傍晚时分,他终于看到了赵家村的轮廓。村中仍有几处火光,山贼的狂笑声和村民的哭喊声随风传来。

沈渊潜伏在村外的树林中,仔细观察。山贼大约有二三十人,正在村中空地上饮酒作乐,而村民则被捆绑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认出了黑煞——那个满脸横肉,左眼有一道刀疤的壮汉。几年不见,他更加凶狠了。

沈渊悄悄绕到村子另一侧,趁守卫不备,潜入村中。在一处半毁的房屋后,他找到了几个躲藏的村民。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沈渊低声道,“林大夫让我来的。”

村民们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个老者颤声道:“壮士,求您救救我们!”

“山贼有多少人?都在哪里?”

“约莫二十多人,大部分在村中央喝酒,有四五人在村口守卫。”

沈渊沉思片刻:“我知道后山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安全的地方。等天黑透了,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逃走。”

“那你呢?”

“不必管我。”沈渊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个时辰,月亮会被云遮住,那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等待的时间里,沈渊从村民口中得知了更多细节。黑煞这伙山贼不仅抢劫财物,还掳掠妇女,杀害反抗的村民,手段极其残忍。

“那黑煞口口声声说,这世道对他不公,他要报复所有人。”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说。

沈渊心中五味杂陈。黑煞固然可恨,但若非沈家当初冤枉他,断他生路,他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世间恩怨,环环相扣,谁又能说得清对错?

月亮终于被乌云遮住,大地陷入一片黑暗。沈渊深吸一口气,对村民们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向村中央摸去。

他计划放火烧掉山贼囤放物资的棚子,制造混乱,让村民有机会逃脱。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时,一个起夜的山贼发现了他。

“有奸细!”那山贼大声呼喊。

瞬间,整个村子骚动起来。山贼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沈渊团团围住。

火把亮起,黑煞大步走来,狞笑道:“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沈渊:“是你?沈家的大少爷?”

沈渊站直身体:“黑煞,好久不见。”

黑煞脸上的惊讶转为狂怒:“好啊!真是老天开眼!我正愁找不到沈家的人报仇,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黑煞,过去的恩怨,我愿一力承担。”沈渊平静地说,“但这些村民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无辜?”黑煞狂笑,“这世上有谁是真正无辜的?当年我为沈家卖命十几年,你父亲却因一点嫌疑就将我赶出拳馆,让我身败名裂!那时谁想过我是无辜的?”

沈渊低下头:“这件事,是沈家对不住你。”

黑煞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沈渊会道歉。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凶狠:“少来这套!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山贼们一拥而上,将沈渊捆绑起来。

“把他吊起来!”黑煞命令道,“我要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渊被吊在村中央的大树上,黑煞手持皮鞭,一鞭一鞭地抽打在他身上。

“这一鞭,是为我失去的名声!”

“这一鞭,是为我受尽的屈辱!”

“这一鞭,是为我落草为寇的不得已!”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沈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在脚下形成一滩暗红。

“求求你,别打了!”一个村民忍不住喊道,“这位壮士是来救我们的!”

黑煞更加愤怒:“救你们?就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他扔下鞭子,拿起一把烧红的烙铁,“我倒要看看,沈家大少爷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就在烙铁即将触到沈渊胸膛的瞬间,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黑煞的手臂。

“啊!”黑煞惨叫一声,烙铁掉落在地。

众人惊讶地回头,看见林薇带着一队人马冲进村子。她手持弓箭,目光如炬。

“林姑娘?”沈渊虚弱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去了县衙,正好遇上巡按大人的队伍。”林薇高声道,“黑煞,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山贼们惊慌失措,纷纷看向黑煞。

黑煞咬牙拔出手臂上的箭,怒吼道:“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怕什么?给我上!”

然而,他话音未落,四周火把通明,数十名官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山贼团团围住。

一场混战随即展开。山贼虽然凶狠,但面对训练有素的官兵,很快落了下风。不多时,大部分山贼被制服,只有黑煞和几个亲信负隅顽抗。

黑煞眼见大势已去,突然冲向沈渊,举刀欲砍:“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说时迟那时快,林薇再次拉弓射箭,这一箭正中黑煞大腿。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官兵一拥而上,将黑煞制服。

“沈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黑煞被押走时,疯狂地嘶吼着。

沈渊被解救下来,几乎站立不稳。林薇急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事...”沈渊勉强站稳,“村民们...”

“他们都安全了。”林薇看着他满身的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何苦如此拼命?”

沈渊虚弱地笑了笑:“这条命若是能换得众人平安,也算值了。”

经过这一劫,沈渊在青峰镇上的名声悄然改变。人们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而是多了几分敬重。

养伤期间,不少受过他帮助的村民前来探望,送上自家产的鸡蛋、山货。沈渊一一谢绝,却抵不过村民的热情。

林薇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一天晚上,她为沈渊换药时,忽然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渊沉默片刻:“伤好后,继续上路。”

“还要走?”林薇手上动作一顿,“为什么?”

“赎罪之路,尚未走完。”沈渊轻声道,“婉娘的家乡,明远兄的流放地,还有许多地方...我都要去。”

林薇低下头,继续包扎伤口:“你变了,和姐姐描述的那个沈渊完全不同。”

“人总是会变的。”

“可是...”林薇犹豫了一下,“若有人希望你留下呢?”

沈渊怔住了,抬眼看向林薇。烛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坚定。

“林姑娘...”

“叫我薇儿吧。”她轻声道,“姐姐生前都这么叫我。”

两人目光交汇,一时无言。

许久,沈渊才低声道:“薇儿,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配。”

“配不配,该由我说了算。”林薇语气坚定,“况且,赎罪不一定非要通过自我折磨。留下来,帮助更多的人,不是更有意义吗?”

沈渊陷入沉思。这些日子在医馆帮忙,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每当看到一个病人康复,他的内心就仿佛被洗涤了一分。

“你看,”林薇继续道,“你救下了赵家村的百姓,这比叩首千次更有意义。活着行善,比赴死赎罪,更需要勇气。”

沈渊望着窗外明月,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婉娘生前曾说:“渊郎,人生在世,孰能无过?重要的是悔过向善,而非自苦自害。”

或许,他真的可以换一种方式赎罪?

“让我想想。”他终于说。

林薇点点头,不再逼迫:“好,你慢慢想。无论如何选择,我都尊重。”

她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轻声道:“沈渊,原谅自己,比求得他人原谅更难,却也更加重要。”

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下沈渊一人。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第一次思考:继续自苦远行,与留下行善,哪一种才是真正的赎罪?

月光如水,洒满房间。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沈渊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而窗外,远山如黛,道路绵延,仿佛在诉说着人生无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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