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眼皮上跳跃。
温暖。
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重量。
白玉的眼睫颤动了几下。
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
是透过积尘窗户、变得柔和了许多的光线。
以及……
哥哥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睡颜。
白羽依旧保持着将他护在怀里的姿势。
即便是沉睡中。
那线条优美的下颌也微微紧绷着。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紧闭着。
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但比起之前在地下的死寂。
多了些许生气。
白玉没有动。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哥哥。
感受着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
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酸楚的安宁。
缓缓包裹住他。
他们还活着。
真的……活着。
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
摆脱了黑曜如影随形的阴影。
代价是沉痛的。
星璃学姐……
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他没有让泪水再落下来。
他想起哥哥说的话。
要连同学姐的那一份。
一起活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
将自己冰凉的手。
轻轻覆在白羽搂在他腰间的手上。
仿佛要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
确认彼此的存在。
传递无声的支持。
就在这时。
白羽的睫毛也颤动了一下。
随即睁开了眼睛。
那冰蓝色的眼眸在初醒的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和迷茫。
但在对上白玉视线的那一刻。
瞬间软化下来。
变得清澈而温暖。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低沉而温柔。
“嗯。”
白玉轻轻应了一声。
往他怀里缩了缩。
“哥，你睡得好吗？”
白羽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收紧了手臂。
将弟弟更紧地拥住。
下颌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
“很好。”
他低声说。
这是离开那个地狱后。
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睡眠。
虽然短暂。
却弥足珍贵。
身体的疲惫得到了一丝缓解。
伤口的疼痛虽然依旧。
但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更重要的是。
怀里的温暖是如此真实。
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两人又静静相拥了片刻。
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静谧。
直到——
“咕噜……”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肠鸣音。
从白玉的腹部传来。
白玉的脸瞬间泛起一抹薄红。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白羽怀里埋了埋。
白羽先是一愣。
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已经不记得。
上一次听到弟弟这样带着羞窘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了。
“饿了？”
他轻声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宠溺的温柔。
“……嗯。”
白玉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
长时间的囚禁、精神紧张和奔逃。
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能量。
此刻松弛下来。
身体的原始需求便开始叫嚣。
白羽轻轻松开他。
撑着手臂坐起身。
动作间牵动了左肩和手腕的伤口。
让他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但很快又舒展开。
“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他说着。
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小屋。
希望渺茫。
但总要试试。
他走到那个破旧的桌子旁。
拉开唯一的抽屉。
里面除了一些锈蚀的钉子、一段麻绳。
空空如也。
他又看向角落那堆柴火。
除了枯枝。
别无他物。
正当他有些失望时。
目光无意中瞥见木床靠墙的缝隙里。
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
弯下腰。
小心地将那样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个扁平的、军绿色的铁盒。
上面印着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边角有些锈蚀。
但盒子本身还算完好。
白羽的心跳微微加快。
他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
赫然躺着几块独立包装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压缩饼干。
以及一小瓶未开封的净水药片。
虽然简陋。
但在此时。
无异于天降甘霖。
“玉儿，看。”
白羽拿着铁盒走回床边。
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白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压缩饼干！”
白羽拆开一块饼干的包装。
将那坚硬却散发着淡淡麦香的食物掰成两半。
将稍大的一块递给白玉。
“慢点吃。”
他叮嘱道。
“就着水。”
“别噎着。”
他自己也拿起那块小一些的饼干。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饼干很硬。
味道也谈不上好。
只有最原始的粮食的味道。
但此刻。
在经历了饥饿与绝望之后。
这粗糙的食物入口。
竟觉得无比香甜。
兄弟二人就着从水井压出的、用净水药片处理过的凉水。
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着这顿简陋至极。
却足以维系生命的早餐。
阳光透过窗户。
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
照亮了空气中缓慢浮动的尘埃。
也照亮了彼此眼中渐渐复苏的生机。
吃完了饼干。
补充了水分。
身体的无力感被驱散了一些。
白羽再次检查了两人身上的伤口。
用剩下的干净布条重新做了简单的包扎。
“我们得想办法联系凌风凌雨。”
白羽沉吟道。
“或者……弄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
他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黑曜虽然倒了。
但他的残余势力是否还在搜寻他们？
官方后续如何处理？
凌风凌雨是否安全脱身？
还有……
星璃学姐的后事……
许多问题。
都需要去面对。
白玉点了点头。
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哥，我听你的。”
他的声音依旧柔软。
却不再带着彷徨和恐惧。
经历了生死。
他变得更加坚韧。
白羽看着弟弟眼中重新燃起的信任与依赖。
心中一片柔软。
他伸出手。
轻轻理了理白玉有些凌乱的银色发丝。
“我们会没事的，玉儿。”
他轻声说。
语气坚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阳光越来越暖。
驱散了小屋内的阴冷与潮湿。
也仿佛。
正一点点地。
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未来依旧未知。
但只要彼此携手。
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