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盖板合拢的巨响。
如同丧钟。
在狭小的储物间内回荡。
也敲碎了黑曜脸上那最后一丝伪装的戏谑。
冰冷的阴沉。
如同极地风暴。
瞬间席卷了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
指尖。
那枚被捏得变形的北极狐钥匙扣。
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咯吱”声。
他缓缓抬起眼。
望向那已然空无一物、只余灰尘在光线中飞舞的检修口。
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金属和水泥。
将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
钉死在黑暗的通道里。
“跑？”
他薄削的唇角。
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残酷的弧度。
“你以为……”
“还跑得掉吗？”
他并未提高音量。
但那低沉的话语。
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穿透力。
在寂静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如同死神的低语。
他抬起戴着黑手套的右手。
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
随意地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下一秒。
储物间那扇唯一的铁门被猛地从外侧推开！
两名身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面容冷硬的男人。
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
他们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
一左一右。
护卫在黑曜身侧。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最后定格在那个紧闭的检修口上。
“主人。”
其中一人低声汇报。
声音干涩沙哑。
“目标已确认潜入地下c区通道。声纹定位坐标已同步。b组、c组正在通道两端进行合围。预计三分钟内完成封锁。”
黑曜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检修口。
仿佛能透过它。
看到那条通往绝望的甬道。
“要活的。”
他淡淡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只小的。”
“我很喜欢。”
“别弄坏了。”
“是！”
两名手下齐声应道。
眼中闪过一丝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以及……对“猎物”的冰冷残忍。
其中一人立刻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
低声传达着指令。
另一人则上前一步。
开始检查检修口的盖板。
试图寻找强行打开或追踪的方法。
黑曜却缓缓转过身。
不再关注身后的动静。
他踱步到房间中央。
脚下踩着厚厚的积尘。
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抬起手。
看着掌心那枚被捏得几乎失去原形的钥匙扣。
北极狐优雅的轮廓已然扭曲。
像是在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指尖。
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变形的金属。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有掌控一切的满足。
有一丝……近乎扭曲的欣赏。
但更多的。
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占有欲。
“真是……”
他低声自语。
“越来越有趣了。”
而与此同时——
地下通道内。
白玉正在夺命狂奔！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
包裹着他。
只有手中那盏微型照明器颤抖的光柱。
在身前切开一道不断晃动、狭窄的求生之路。
脚步声、喘息声、心脏擂鼓声。
以及来自通道前后两个方向、正在迅速逼近的、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混合成一首催命的交响曲！
刺激着他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
【左侧！前方五十米左侧有废弃管道！直径约八十公分！可能通往其他区域！风险未知！】星璃的声音在耳麦中急促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白玉甚至来不及回应！
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黑暗中那片模糊的轮廓！
照明光柱扫过！
果然！
在左侧墙壁下方。
一个黑黢黢的、被铁锈和蛛网半掩着的管道口！
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
在身后追兵脚步声几乎逼近到能听到呼吸的距离时！
他猛地一个前扑！
如同矫健的猎豹！
不顾一切地钻入了那个狭窄的管道入口！
“砰！”
身体撞入管道的瞬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空气被划破的厉啸！
以及追兵愤怒的、模糊的咒骂声！
管道内部更加狭窄！
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淤泥和某种生物腐烂的恶臭！
他几乎无法直立。
只能手脚并用。
拼命地向管道深处爬去！
粗糙锈蚀的管壁刮擦着他的衣服和皮肤。
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他浑然未觉！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
活下去！
找到哥哥！
【管道通向未知区域！信号受到严重干扰！保持移动！我会尝试重新定位你！】星璃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白玉咬紧牙关。
在黑暗中凭着感觉拼命向前。
管道似乎并非笔直。
有着细微的弯度和向下的坡度。
恶臭和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身后的追兵似乎没有立刻跟进来。
或许是在评估风险。
或许是在寻找其他入口。
但这短暂的喘息之机。
并未带来丝毫安慰。
因为他能听到。
从管道壁传来的、沉闷的敲击声和模糊的人声。
他们就在外面！
他们正在试图定位他！
他不能停！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
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前方。
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照明器光芒的……
灰蒙蒙的光亮？
还有……
隐约的水流声？
出口？！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
再次点燃！
他加快速度。
向着那光亮和水声的方向拼命爬去！
管道口被密集的、湿漉漉的藤蔓和杂物堵塞着。
他用手粗暴地将其扒开！
不顾被划破的手指！
将头探了出去——
外面！
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幽暗的地下空间！
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积着污水的沉淀池或是大型排水涵洞？
顶部很高。
有微弱的光线从某些裂缝透下。
勉强照亮了这个如同地下湖泊般的巨大空间。
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
几乎淹没了大部分地面。
形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沼泽。
只有少数几块凸起的水泥平台和废弃的管道。
像孤岛般散布在水中。
而水流声。
则来自远处涵洞另一端。
一个不断向下倾泻着污水的、巨大的排水口。
这里……
是哪里？
图纸上没有标注的区域！
【白玉！报告你的位置！我失去了你的信号！】星璃焦急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噪音更大了。
【我……我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水池！有污水！有排水口！位置不明！】他急促地喘息着汇报。
话音未落——
“噗通！”“噗通！”
接连几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从他刚才爬出的管道口不远处传来！
追兵！
他们也找到路径进来了！
白玉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他来不及细想！
看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较大的水泥平台。
猛地从管道口跃出！
“哗啦！”
身体落入冰冷刺骨、污浊不堪的污水中的！
瞬间被恶臭和寒意包裹！
他挣扎着。
扑腾着。
拼命游向那块平台！
身后。
水花声和追兵的呼喝声迅速逼近！
“在那边！”
“抓住他！”
他甚至能听到子弹划破空气。
射入他身旁水面的“噗噗”声！
他们开枪了！
虽然似乎是麻醉弹或低致命性弹药！
但被打中同样完蛋！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全部的潜力！
他如同一条绝望的鱼。
疯狂地划水。
终于！
手指触碰到了平台湿滑冰冷的边缘！
他用力攀爬！
湿透的衣服沉重地拖拽着他。
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他半个身子刚刚爬上平台的瞬间——
“唔！”
一声沉闷的击打声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名刚刚追到他身后、正准备爬上平台的追兵。
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般。
猛地栽进了污浊的水里！
再无声息！
怎么回事？！
白玉惊魂未定地看向平台另一侧。
只见星璃！
不知何时。
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那里！
她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卫衣。
兜帽遮面。
但手中。
多了一把造型奇特、带着消音器的紧凑型手枪。
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
她看也没看水中那个沉下去的追兵。
目光透过兜帽的阴影。
冷冷地扫向水中另外两个因为同伴突然毙命而明显愣了一下、动作迟缓的追兵。
那目光。
如同死神的凝视。
带着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走。”
她对白玉吐出一个字。
声音冰冷。
不带丝毫感情。
白玉甚至来不及思考星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如何找到他的。
求生的本能让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
跟在星璃身后。
向着涵洞另一端那个巨大的排水口方向跑去！
星璃的步伐依旧稳定。
但速度极快。
她手中的枪口微微移动。
警戒着后方和侧翼。
偶尔。
会有零星的、试图靠近或举枪瞄准的追兵。
被她精准而无声地点射击倒。
坠入污浊的水中。
她的枪法狠辣果决。
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收割的不是生命。
而是碍事的杂草。
白玉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冷漠而高效的杀戮。
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寒意。
这……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总是在网络中提供冷静分析的星璃学姐吗？
然而。
此刻的危机容不得他多想。
身后的追兵虽然被星璃暂时压制。
但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正从他们来时的方向。
以及其他可能的入口处传来！
他们正在被彻底包围！
“前面！”
星璃突然开口。
指向排水口上方。
一处由巨大管道和水泥结构交错形成的、相对隐蔽的夹角。
“爬上去！”
“那里有个维修通道！”
“快！”
白玉抬头望去。
那处夹角距离水面约有四五米高。
湿滑。
几乎没有明显的着力点。
但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
开始徒手攀爬。
湿透的衣服和湿滑的管壁让他屡屡失手。
几次险些摔落。
下方。
追兵的火力似乎变得更加密集！
子弹（或麻醉针）打在周围的管壁上。
溅起一串串火花和碎屑！
星璃依靠着下方一块废弃机械作为掩体。
冷静地还击。
为她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快！”她再次低喝。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白玉咬紧牙关。
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起。
渗出鲜血。
但他终于！
够到了那个维修通道的边缘！
他用力一撑！
翻身滚了进去！
通道内狭窄而黑暗。
但相对干燥。
“学姐！快上来！”他趴在通道口。
对着下方的星璃急切地喊道。
星璃抬头看了他一眼。
手中的枪再次点射。
放倒了一个试图从侧翼包抄的追兵。
然后。
她猛地从掩体后跃出！
如同灵活的狸猫。
几个起落。
便借助着管道和凸起。
迅速向上攀爬！
她的动作比白玉敏捷得多。
也专业得多。
然而——
就在她即将够到维修通道边缘的瞬间！
“砰！”
一声格外沉闷、不同于之前任何枪声的巨响！
从涵洞的某个高处传来！
是狙击手？！
白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星璃攀爬的身影猛地一顿！
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住！
她的左肩处。
卫衣的布料猛地炸开一团深色的印记！
整个人失去平衡。
向着下方污浊的水面坠去！
“学姐——！！！”
白玉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然而——
下坠中的星璃。
却猛地抬起右手！
用尽最后力气。
将手中的枪狠狠向上抛来！
“啪！”
手枪准确地落在了白玉手边的通道地面上。
同时。
星璃的声音。
透过嘈杂的枪声和水声。
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
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走！”
然后。
她的身影。
便彻底被污浊的黑暗和密集的弹雨。
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