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遥站在衣柜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件浅灰色风衣的衣角。
衣柜镜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犹豫——今天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去墓园看看他。
“在想什么？”苏砚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林星遥转过身，埋进苏砚深的怀里，声音带着细碎的哽咽：“苏砚深，我不敢去……你说，哥哥会不会怪我？我现在过得这么好，可他却……”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苏砚深轻轻打断。
他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眼神温柔却坚定：“崽崽，哥哥不会怪你。他当年救你保护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好好幸福。你现在过得好，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从哥哥去世以后，“幸福”这两个字就成了林星遥心里的枷锁——她总觉得，自己的幸福是用哥哥的命换来的，她不配拥有。
“我们慢慢来，不着急。”苏砚深拿起搭在床尾的围巾，仔细帮她围好，“如果到了那里，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立刻回来，好不好？”
林星遥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苏砚深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支撑。
车子驶出市区，朝着城郊的墓园方向开去。
沿途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金黄，一片片落在车窗上，又被风吹走。
林星遥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脑海里全是和哥哥有关的回忆——小时候哥哥背着她去摘槐花，高中时哥哥替她挡下校园霸凌者的拳头……
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她的哥哥，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
“快到了。”苏砚深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在。”
车子停在墓园门口，苏砚深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座，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星遥下来。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
林星遥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苏砚深没有催她，只是放慢脚步，陪着她一步一步朝着知言的墓碑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块墓碑。
墓碑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苏砚深轻车熟路地走着，自从他们结婚之后，他每个忌日都会来这里，替她给哥哥献花，告诉哥哥她最近过得很好。
“崽崽，到了。”苏砚深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林星遥站在离墓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再也不敢往前走。
她看着墓碑上哥哥的照片，照片里的林知言笑得灿烂，眼神里满是阳光。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哥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过得这么好，我不该……”
“崽崽，看着我。”苏砚深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用命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活在愧疚里，而是为了让你拥有他没能拥有的未来。你现在的幸福，是他用爱换来的，不是用命换的——你值得这一切，你值得被爱，值得好好活着。”
他从车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菊，递到林星遥手里：“去告诉哥哥，你现在很幸福，你会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告诉他，你没有辜负他的保护，也没有忘记他。”
林星遥握着那束白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苏砚深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墓碑上哥哥的笑容，终于鼓起勇气，一步步朝着墓碑走去。
走到墓碑前，她蹲下身，将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
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名字，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眼泪再次落下：“哥哥，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见你……你是不是等急了？”
她哽咽着，把这几年来的事情一点点说给哥哥听——她说苏砚深对她很好，说她重新拿起了画笔，画了很多好看的画，还得了奖，说她终于嫁给了年少时期喜欢的人……
“哥哥，我现在很幸福，可是我总觉得，这份幸福不该属于我。”林星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到你倒在我面前，我好害怕……我怕我过得越好，就越对不起你。”
一阵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苏砚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他知道，有些话，只有林星遥自己说出来，才能真正放下。
林星遥蹲在墓碑前，哭了很久。
直到眼泪流干，她才慢慢站起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哥哥，苏砚深说，我过得好，你才会开心。那我以后会好好的，会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我会经常来看你，给你讲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好不好？”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像是在抚摸哥哥的脸颊：“哥哥，谢谢你。谢谢你用生命保护我，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拥有现在的幸福。”
“我们该走了。”苏砚深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虽然依旧冰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
林星遥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然后跟着苏砚深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松柏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哥哥的拥抱，温暖而坚定。
车子驶离墓园时，林星遥靠在苏砚深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苏砚深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什么想吃的?带你去吃好不好？”
林星遥抬起头，看着苏砚深眼中的温柔，开口，“我想喝酒。”
苏砚深下意识的皱眉，想要反驳，看到她眼中的破碎，叹了口气，“崽崽，你胃不好，我们不喝好不好？”
林星遥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庞滑落，“苏砚深，我好疼～”
苏砚深连忙抱着她，“哪里疼?我带你去医院。”
林星遥握着他的手，“我的心脏好疼……”
苏砚深愣了一下，把人圈在怀里，“崽崽，你很好，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能拥有的，你要带着哥哥那一份活下去，替他看看这些美景，替他努力生活，对不对？”
林星遥没有回话，只是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苏砚深没有逼问她，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