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这么问？”
芳芳站住了脚，转身看着她，“人都说落叶归根。咱们中国人嘛其实还挺讲究这个的。
我就是想知道，这种独身在外头的未婚的知青，死在外地，政府会安排她回去吗？”
“当然，出了事知青办会通知知青的家属。”
芳芳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就是有那么点物伤其类。
怎么说呢，播音员挺倒霉的，跨越千里来下乡，结果落得这么个结局，真的让人唏嘘，这要是再有一年，她就能考上大学回到大城市了。
芳芳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是割裂的，城里头有电灯有自来水有抽水马桶，但是这这么个镇上，虽然有矿区，但是从家属院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城乡结合部，除了极个别的地方跟城里能比，其他的跟乡下农村没有区别，甚至他们还不如农村呢。
农村人最起码有宅基地有地，他们呢，什么都没有。
她想问问，像她这样的人万一死在这里，找不到家属的会怎么办？就地掩埋吗？
没等她问出口，李卫东就说话了。
“不过，知青办通知了他们家属，结果才发现她家里头也没什么人了。”
这也是李卫东头疼的地方，知青办说她家里没人了，结果访查结果还出来个弟弟，这事儿整得！
“什么叫没什么人了？”
“她来的时间不算短了，说是家里还有一个老奶奶，但是年纪也很大了，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让她来下乡。”
芳芳听着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剩下一个岁数好大的老太太，老太太估计也不抗折腾，就这会儿的绿皮火车 坐一趟也是够受的。
“那怎么办？”
“我们走访了矿区，有人说她还有个弟弟，但是我们还没找到这个人，所以暂时联系不上。”
“弟弟？她弟弟来接她回家啊？”
李卫东摇摇头，“不是，知青办那边没提，是矿区的人说见过她弟弟。”
芳芳愣了一下，这会儿还有这种操作？
“她下乡还带着弟弟啊？也是，姐弟俩在一起下乡，在同一个地方，估计是为了相互照应。”
李卫东提着东西，慢悠悠的走着，“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弟俩都下乡，在这附近离得不远，相互有个照应，这也符合常理。”
“不过，我们查到的，她是自己一个人下的乡，没听说她弟弟也下乡了。”
他们查到的，这人没有亲弟弟，堂弟表弟倒是有几个。
芳芳不懂了，“那你们怎么说她有个弟弟？”
“走访矿区，听住她附近的邻居大娘说的，说是她弟弟来投奔她。”
芳芳有点懂了，就是在城里过不下去了，弟弟来找姐姐了呗。
这个也正常。
城里头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要是有工作的还行，没有工作的喝口水都得花钱，哪能养活的了自己。
要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啊！
这就跟大妞带着小山出来找活路是一样的。
“那你们是要找她弟弟？”
“她弟弟多大了？”
李卫东叹了口气，“说不好，听矿区的大娘说，看着也就七八岁的个头，具体几岁不知道。”
芳芳点点头，嘴口说了一句，“那她弟弟还挺闯荡的，七八岁的年纪就敢自己坐车跑这么远的路，我七八岁的时候干啥了？”
芳芳的思路歪了，她七八岁的时候都干什么了？
好像七八岁那会儿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她要上离着家二十里地外的姥姥家，都去不了。
自己家门口的大道上倒是有过路的小巴车，问题是她那会儿一分钱没有，连两块钱的车费都拿不出来。
“啧啧啧，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大点就敢走南闯北的！”
李卫东一听这话，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就通了。
确实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己扒火车来找他姐？别人不说，就是狗蛋自己出门，能行吗？
上千里路呢！
估计肯定有人帮他！
李卫东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他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还没完全想明白呢，就听着赵红芳继续。
“她弟弟是不是走了？”
李卫东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为什么这么问？”
芳芳看看他，“一个小男孩，七八岁，能自己坐车跑这么远的道来找着他姐，这人跟他姐关系肯定不能差了。既然俩人关系亲近，那自己姐姐没了，他能不闹腾？”
李卫东想想有道理。
“她弟弟没来找你们，要么就是走了，要么就是她死了的信儿估计还不知道呢。
要是知道自己姐姐被杀了，还死的那么惨，那还不得来拉横幅闹腾啊！估计早就找厂子里头闹腾了。”
这事儿要是搁他们那会儿，家里头肯定得拉着横幅就在镇政府大门口烧香烧纸，在厂子门口拉大横幅声讨。
“这段日子镇子上谁不知道这案子啊？传的到处都是，他得多大的心才能听不见？没听说人家家属来闹啊，那应该就是走了吧？”
李卫东点点头，“有可能。”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不一定是她弟弟。
虽然她说是她弟弟，但到底是不是，都是她自己说的。
反正目前传回来的信息，跟厂区调查的信息不太匹配，她就没有哪家亲戚有那么一个岁数的孩子。
李卫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芳芳，“你说，一个孩子能打倒一个大人吗？”
“啊？”
芳芳不懂他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八岁的孩子，能不能打倒一个大人？”
芳芳想了想，“这得看多大的孩子吧？”
反正她七八岁的时候，身高就一米三了，她小弟那八九岁的时候看着不高，但是个头蹿的很快，十四岁的时候就一米七多了，到后面那两年一米八都挡不住。
个头高再加上拳头有劲儿，那打人还不是轻松的？
“你说小山那个头，他能打得过你吗？”
芳芳想了想，“应该不能吧，就他那个小个头，瘦巴巴的，打我都没劲儿吧？”
“要是打一个瘦小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