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正义与安宁之间
超神学院,最深处的专用会客室。
这里的环境与外界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没有训练场的喧嚣,没有指挥中心的繁忙,只有绝对的静谧。光滑的合金墙壁反射着柔和的光线,将房间映照得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盒子。
帝蕾娜,烈阳星的主神,雄兵连的大队长,此刻正独自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她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代表烈阳风格的、绣有暗金纹路的常服,红色的长发披散肩头,少了几分战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属于主神的雍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她的对面,天使彦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品茶。但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中流转的光芒,却让这场会面充满了无形的博弈感。她的身后,天使追与天使繁星肃然而立,银甲圣洁,羽翼微敛,如同两尊完美的雕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耽误了你的行程,你不会跳过来打我吧,小女孩?”彦的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玩味的笑意,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既像调侃,又隐含深意。
蕾娜端起面前由超神学院提供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借此平稳心绪。她知道,与这位活了七千年的左翼护卫打交道,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被对方轻易看穿。
“暂时不会,老妖精。”蕾娜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上彦的视线,“直接说吧,不在你的天使星云待着,突然驾临这小小的地球,所为何事?”
彦轻笑一声,对“老妖精”的称呼不以为意,直奔主题:“宇宙的格局正在微妙地变化,地球这颗曾经的边缘行星,如今直挺挺地暴露在了诸多宇宙势力的视野下。这很危险。我们天使,认为必须确保它处于‘正义’的名下。”
“‘正义’?”蕾娜微微挑眉,语气带着探究,“在我们烈阳,更习惯的说法是‘国泰民安’。每次听你们提起‘正义’,我都需要你们重新解释一下。说真的,我有时很羡慕你们,似乎总能如此笃定。而我在我的……主神生涯里,无时无刻不在为烈阳的明天,或者,像现在这样,为地球的潜在威胁而担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超越外表年龄的沉重。
“羡慕?”彦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正式,“‘正义’,并非凭空而来的笃定。它是一万七千年前,神圣凯莎女王为了已知宇宙的有序进行,所定制的一套合理的法则体系,我们称之为‘正义秩序’。与之相对,那些宣扬堕落、混乱,比如所谓的‘终极恐惧’,则被明确定义为邪恶。”
“够了。”蕾娜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听起来很宏大,但本质上,你们天使习惯于用自己的标尺去衡量一切。恕我直言,这听起来很像……洗脑。”
“话语不必如此尖锐,蕾娜。”彦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目光锐利如刀,“我们拥有读取部分信息和传递知识的能力,但这与‘恶意洗脑’有本质区别。我研究过烈阳文明,你们的‘国泰民安’,追求的是秩序下的繁荣与稳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与‘正义秩序’所倡导的和谐,在结果上有相近之处。”
“相近?”蕾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烈阳的‘国泰民安’,根基在于我们文明自身的传承与选择。我们与地球合作,是基于平等的盟友关系,是互助,是共荣。而你们的‘正义’,却要求凌驾于所有文明之上,由天使来担任最终的审判官。这能一样吗?”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地球的未来,应该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自己决定,由我们这些尊重其选择、并愿意提供真诚帮助的盟友共同守护。而不是被动地接受某个遥远文明赋予的‘正义’标签!”
会客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追和繁星的眼神微动,而彦则静静地注视着蕾娜,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但眼底深处却在进行着快速的评估。她在衡量,这位年轻的太阳之光,其立场是源于稚嫩的固执,还是已然成型的主神意志。
“自我决定?”彦轻轻重复,指尖无声地点着扶手,“当饕餮的十字舰遮蔽天空,当恶魔的低语侵蚀人心,当更古老的、连我们都需谨慎面对的黑暗涌动时,脆弱的地球,真的拥有你所说的‘选择’能力吗?蕾娜,你很年轻,见证过的宇宙真相还太少。它的暗面,远超你的想象。”
“我见证的,或许与你不同,但未必就浅薄,天使彦。”蕾娜毫不退让,直呼其名,“我所理解的守护,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与规定,而是并肩站立时的尊重与扶持。雄兵连或许稚嫩,但他们在成长。而我,以及超神学院,会陪伴他们经历这个过程。这就是我们的‘方式’。”
彦缓缓站起身,洁白的羽翼在静谧的空间里带起微弱的气流。她居高临下,目光清冷而庄严:“很好。太阳之光,我看到了你的坚持。但你必须明白,天使的‘正义’,是对已知宇宙的承诺与责任,并非可供商讨的选项。地球的归属,事关重大,天使文明绝不会缺席。”
她转身走向门口,步伐从容。在合金门无声滑开的瞬间,她侧首,留下最后的话语,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回荡:
“但愿你所选择的道路,以及你寄予厚望的雄兵连,足以承载即将到来的狂澜。否则,当秩序失衡之时,天使的审判之剑必将落下。届时,希望你不会为你今天的坚持感到后悔。”
蕾娜坐在空旷的房间里,许久未动。窗外,隐约能感受到远方训练场方向传来的、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那是孙悟空正在“考验”她的队员们。而她这里,则刚刚经历了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关乎未来的战争。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
“正义……安宁……”她低声自语,“地球的路,终究要地球自己走出来。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变得足够强大的时间和机会。”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无论来自何方势力的压力,都无法动摇她守护这片新生希望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