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丛林炼狱——失声的游击战
曾几何时,茂密潮湿的东南亚丛林,是弱者对抗强者的天然壁垒,是游击战的天堂。无论是抗击殖民者还是抵御超级大国,这片绿色的海洋曾无数次吞噬过装备精良的入侵者,用泥泞、疾病和神出鬼没的袭击,将强大的敌人拖入无尽的噩梦。然而,当入侵者来自星海,当科技代差大到如同冷兵器面对导弹,这片曾经的庇护所,便化为了无处可逃的绿色坟墓。
绿色帷幕下的单向猎杀
在越南境内一片广袤的热带雨林中,曾经令美军深陷泥潭的战场,迎来了新的客人。阮文雄上尉,一名经验丰富的越南人民军特种部队指挥官,正带领着他的小队,执行着迟滞与侦察任务。他们穿着迷彩服,脸上涂抹着油彩,如同幽灵般在藤蔓与巨树间穿行,动作轻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他们坚信,丛林仍是他们的主场。
阮文雄打了个手势,小队迅速分散,依托巨大的板状根和茂密的蕨类植物隐蔽起来。他举起望远镜,警惕地搜索着前方。按照传统经验,敌人应该出现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
然而,死亡来得毫无征兆。
一道惨白的光束,并非来自水平方向,而是近乎垂直地从林冠层的缝隙中射下,精准地命中了一名躲在巨大榕树气根后的士兵。没有枪声,只有光束贯穿肉体时轻微的“噗”声,以及随之而来的、树木被瞬间碳化的焦糊味。那名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胸口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焦黑的贯通伤。
“敌袭!隐蔽!”阮文雄压低声音嘶吼,心脏狂跳。他们在哪里?!他疯狂地扫视四周,除了摇曳的树叶和滴落的雨水,什么也看不到。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束落下!如同无形的死神在随意点名。又两名士兵在看似完美的隐蔽点被找出、击杀。他们甚至无法判断攻击来自哪个具体方向。
“是上面!树顶!”一名眼尖的士兵惊恐地指向天空。
阮文雄抬头,透过斑驳的林冠缝隙,他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如同大型昆虫般的灰色影子,以违反物理定律的灵动性,在树梢间无声滑翔——那是饕餮的小型低空侦察\/攻击平台,搭载着高精度的生命体征探测与能量武器。它们的传感器,轻易穿透了丛林的视觉伪装,锁定了每一个散发着热量和生命磁场的人类士兵。
游击战最大的优势——隐蔽与突袭——在降维打击的侦测技术面前,荡然无存。他们成了透明鱼缸里的鱼,而猎手,在鱼缸之外。
阮文雄的小队试图反击,用AK-47 和 RpK轻机枪 对着树冠盲目扫射,子弹打在坚硬的装甲上溅起零星火花,却毫无作用。他们试图转移,但无论移动到哪里,那致命的白色光束总能如影随形。战斗变成了一场不对等的猎杀。曾经保护他们的丛林,此刻却成了阻碍他们视野、限制他们机动,却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有效掩护的囚笼。
不到十分钟,曾经精锐的小队,只剩下阮文雄和另外两名伤痕累累的士兵。他们躲在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灰岩洞穴入口,听着外面侦察平台低沉的嗡鸣声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战友们尚有余温的尸体和死一般的寂静。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浸透了阮文雄的骨髓。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几乎全军覆没。这片生养他的丛林,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战场,而是一个配备了顶级猎杀者的、巨大的死亡陷阱。
地下墓穴的背叛与速朽
丛林游击战的另一张王牌,是复杂的地下工事体系——纵横交错的坑道、隐蔽的入口、储存物资的地下掩体。在柬埔寨与越南边境的某处密林深处,一个连级的越南部队,在遭遇饕餮地面部队的正面打击损失惨重后,幸存的三四十人撤退到了一处战争时期遗留下来、并经后世加固的庞大地下坑道网络中。
坑道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霉菌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士兵们惊魂未定,或坐或躺,处理着伤口,分享着所剩无几的饮用水。连长黎光岱大尉试图用坑道内的有线通讯设备联系上级,但线路那头只有忙音。他们与外界彻底失联,这坑道成了他们最后的诺亚方舟,也是潜在的囚笼。
起初,他们庆幸于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坑道结构坚固,入口隐蔽,足以抵挡常规轰炸。他们计划休整后,利用坑道作为基地,开展袭扰作战。
然而,他们低估了莫甘娜恶魔基因孢子的无孔不入,也高估了在绝境中的人性。
士兵当中,有一个名叫阿晋的年轻列兵,平日内向寡言,眼神中总藏着一丝阴郁。战场的残酷和被困地下的绝望,像是最肥沃的土壤,滋养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怨恨与暴戾。当那恶魔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时,几乎没怎么挣扎,他便选择了拥抱那黑暗的力量。
变故发生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大多数士兵正在沉睡,只有哨兵在入口处警惕地值守。
突然,从坑道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与狂喜的嚎叫!紧接着是骨骼变异的“咔嚓”声和布料撕裂的声音。
“什么声音?!”
“是阿晋!他怎么了?”
惊醒的士兵们纷纷抓起武器,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黎光岱大尉也拔出手电筒和手枪,带着几名士兵冲了过去。
在手电筒晃动的光柱下,他们看到了令他们心悸的一幕:阿晋的身体膨胀到了近两米高,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肌肉贲张,指关节变粗,指甲变得尖长,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吼,眼中闪烁着混乱与暴戾的红光——他变成了一头低阶恶魔。
“阿晋!清醒点!”一名与阿晋关系较好的老兵试图呼喊。
但恶魔化的阿晋,或者说被本能支配的怪物,猛地扑向了那名老兵!速度远超常人,带着一股腥风。
“开火!”黎光岱大尉反应极快,在恶魔利爪即将触碰到老兵的瞬间,厉声下令。
“砰!砰!砰!砰!”
狭窄的坑道内,至少四、五支AK-47 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枪声几乎要掀翻坑道顶。7.62毫米中间威力弹近距离打在恶魔的血肉之躯上,效果显着!
子弹轻易地撕裂了它相对坚韧的皮肤,钻入肌肉,带出一蓬蓬暗红色的血花。恶魔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前冲的势头被打断,身上瞬间多了十几个弹孔。它挥舞着利爪,还想挣扎。
“打它的头!”黎光岱冷静地补枪,手中的K-54手枪对准恶魔的额头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两发9毫米手枪弹钻入了它的头颅。恶魔的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暗红色的血液从弹孔和口鼻中汩汩流出,迅速在身下形成一滩血泊。
从它暴起发难到被乱枪打死,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硝烟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他们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扭曲的怪物尸体,又看了看彼此苍白惊惶的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战友异化的悲痛,更有一种对人性在绝境中如此脆弱的深深恐惧。
这头恶魔,并未展现出刀枪不入的恐怖,它的威胁更多在于突如其来的内部背叛和那超越常人的速度与力量。但在成建制、有准备的士兵和他们的制式步枪面前,它的血肉之躯,同样脆弱,几轮集火便能迅速将其终结。然而,这次短暂的内部叛乱,依然造成了三名士兵死亡,多人轻伤的损失,并彻底摧毁了这支残兵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基础。
炼狱的拼图
类似的情景,在东南亚的群岛与半岛上不断上演。
在菲律宾的棉兰老岛丛林,当地的摩洛民族解放阵线武装,试图利用山地打游击,却被饕餮的热成像和震动传感器轻易定位,随后召唤的轨道炮击将整片山脊化为火海。
在印度尼西亚的雨林,部落战士吹箭上的毒药对饕餮的生化循环系统毫无作用,他们赖以藏身的树屋,在能量武器的扫射下如同火炬般燃烧。
在缅甸的克钦山区,曾经让政府军头疼的地方武装,其设置的诡雷和陷阱,对拥有先进扫描技术的饕餮巡逻队形同虚设,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招致毁灭性打击。
而那些在混乱中诞生、试图凭借恶魔力量称王称霸的个体或小团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他们或许能在一时一地制造恐慌,但在饕餮无差别的火力覆盖下,或是与其他人类武装团伙的火并中,往往如同昙花一现,迅速湮灭。恶魔的身躯,挡不住能量武器的灼烧,也扛不住重机枪的持续射击。
游击战的核心——民众支持,也在绝对的恐怖和生存压力下瓦解。村庄要么被摧毁,要么在恶魔孢子的影响下,人人自危,信任荡然无存。曾经庇护游击队的群众基础,如今成了滋生内部变异和恐慌的温床。
丛林,不再是保护伞,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的炼狱。在这里,入侵者拥有“上帝视角”,而抵抗者如同蒙眼的困兽。致命的攻击来自空中,来自看不见的远方,脆弱的恶魔威胁来自内部。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被能量武器汽化,被倒塌的巨树砸碎,死于热带疾病,或者在与内部变异体的短暂交火中伤亡。
这里没有辉煌的战绩,没有可歌可泣的以弱胜强,只有无声的消亡和彻底的碾压。东南亚,这片曾经以顽强生命力着称的土地,在星海入侵者和内部混乱的双重蹂躏下,沉沦为一幅用鲜血、背叛和绝望描绘的、最原始的丛林炼狱图。绿色的帷幕之下,文明的微光正以惊人的速度,一片接一片地,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