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旧恨新仇
北冥归墟之眼的海水像被煮沸般翻涌，漆黑的水流中不时闪过诡异的红光。美乐——现在应该称它为完全体的监兵神君——站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银白色的毛发在海水中依然纤尘不染，额间的字印记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清荷...它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朕亲眼看见你被浑沌吞噬。
黑影——曾经的瑶池仙子清荷——缓缓摘下兜帽。她的面容与阿夜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成熟，双眼完全漆黑，没有一丝眼白。最令人心惊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黑色晶体，正与美乐体内的碎片产生强烈共鸣。
吞噬？清荷轻笑，声音像是无数人声的混合体，不，那是重生。浑沌给了我超越生死的力量，让我能够完成当年未竟之事。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黑雾凝聚成形，逐渐变成一个小男孩的虚影——正是阿夜的模样。
美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孩子...是你...
我的儿子，阿夜。清荷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但随即又恢复那种诡异的回声，或者说，他曾经是。现在，他即将与妹妹阿月重聚，成为完整的。
妹妹？美乐浑身毛发竖起，二十年前你偷走清灵珠，就是为了...
为了救他们！清荷突然激动起来，黑雾暴涨，你根本不知道那对双生儿体内封印着什么！
美乐前爪微微用力，礁石表面出现裂痕：朕只知道你背叛天庭，投靠浑沌，导致四象神君不得不亲手...
杀死我的丈夫？清荷冷笑，漆黑的眼睛流下血泪，玄冥神君，北冥之主，仅仅因为他发现了浑沌精粹的真相？
美乐沉默片刻：玄冥已经被侵蚀了。他试图释放归墟深处的...
谎言！清荷厉声打断，他发现了西王母的秘密！关于七灵齐聚的真相！关于她如何在千年前亲手分裂浑沌精粹，将其植入七个无辜生灵体内！
海水突然剧烈震荡，远处传来玄武神君沉闷的吼声。美乐耳朵转动，捕捉到战友的讯息——朱雀神君已经突破外围防线，正在赶来支援。
没时间了，白虎。清荷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半流质的黑雾，让我过去，我需要取回你体内的碎片。为了我的孩子们...
美乐摆出攻击姿态：休想！朕绝不会让浑沌得逞！
你以为你能阻止吗？清荷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七灵已经感应到彼此，吸引力会越来越强。看看你自己——
美乐低头，震惊地发现胸前的毛发下，一块黑色晶体正缓缓浮现，不受控制地向外挣脱。它立刻调动神力压制，但晶体仍在一点一点脱离。
感觉到了吗？清荷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那是孩子们在呼唤彼此。阿夜和阿月只是开始...很快，所有碎片都会重聚...
一道青光突然从天而降，将黑雾一分为二！清荷发出刺耳的尖叫，被迫重新凝聚人形。
白虎！发什么呆！青龙神君孟章手持龙形玉佩落在美乐身旁，玄武说瑶池那边出事了！
美乐强忍体内碎片的躁动：清荷还活着！她——
我知道。孟章的表情异常凝重，朱雀正在赶来。我们必须在这里解决她，否则...
清荷突然大笑起来：太迟了！看看天上！
两人抬头，透过漆黑的海水，隐约可见高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两道能量光柱正在其中交汇——一道来自瑶池方向，另一道...
归墟深处...美乐浑身冰冷，她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另一个一直藏在归墟之眼！
孟章立刻祭出玉佩：我拖住她，你去阻止融合！
美乐刚要行动，数十条黑色触手突然从海底窜出，缠住它的四肢！清荷趁机扑来，黑雾化作利刃直刺美乐胸前那块正在挣脱的晶体！
把碎片还给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火焰席卷而来，将黑雾利刃焚烧殆尽！高温蒸发了周围的海水，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两个打一个，不太公平吧？朱雀神君陵光从天而降，羽衣如火，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的长枪。
清荷被迫后退，面对三位神君的包围。但她脸上不见惧色，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正好...四象齐聚，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没有鲜血，只有无尽的黑雾涌出。黑雾中，三块黑色晶体缓缓浮现，发出刺目的红光！
美乐、孟章和陵光同时闷哼一声，各自体内的碎片不受控制地响应着召唤！
怎么可能！陵光的长枪差点脱手，她怎么会有三块...
玄冥的碎片...美乐终于明白过来，当年我们以为已经销毁的那块...
清荷的笑声变得扭曲：还有两块来自你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沉稳的声音从深海传来：四象封魔阵，启！
玄武神君执明终于突破重围，巨大的龟蛇法相照亮了整个归墟之眼。美乐、孟章和陵光立刻各据一方，四道神光交织成网，将清荷和她的三块碎片笼罩其中。
没用的...清荷的身体开始分解，你们杀不死我...浑沌已经赐予我永生...
美乐额头字光芒大盛：朕不需要杀死你，只需要封印！
四象神力汇聚成一道光柱，将清荷和三块碎片牢牢禁锢。但就在封印完成的最后一刻，清荷突然看向美乐，用只有它能听到的声音说：
问问西王母...当年她为什么选择那对双胞胎...为什么偏偏是你的...
话未说完，封印完成。清荷和三块碎片被压缩成一枚黑色水晶，落入玄武神君手中。
美乐喘着粗气，体内的碎片暂时平静下来。但它脑海中回荡着清荷最后的话语——那对双胞胎...我的？什么意思？
白虎！朱雀陵光急切地打断它的思绪，瑶池那边！融合已经开始了！
高空中的黑色漩涡已经扩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隐约可见两个人影正在其中合二为一...
美乐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白光冲向海面。它必须赶在阿夜和阿月完全融合前阻止这一切，否则七灵齐聚的灾难将无法避免！
然而，当它冲破海面时，眼前的景象让它的血液几乎凝固——
漩涡中心，融合已经接近完成。新生的个体既不是阿夜也不是人鱼少女，而是一个长发及腰、面容妖异的少年，额头上镶嵌着完整的黑色晶体。更可怕的是，少年手中正抱着昏迷的顾小兰，而顾晓婷和苏宇在不远处徒劳地试图突破能量屏障...
晓婷！小兰！美乐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新生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却泛着诡异的星光。他看向美乐，嘴角勾起一个非人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父亲大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美乐。它僵在半空，金色瞳孔剧烈收缩：你...叫我什么？
少年——现在应该称它为浑沌之子了——轻抚怀中小兰的脸颊：看来西王母什么都没告诉你...关于二十年前那场的真相...
美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二十年前，四象神君奉命镇压浑沌暴动...北冥之主玄冥被侵蚀...清荷仙子叛逃...还有那对被秘密带往瑶池的双胞胎...
不...美乐的声音颤抖，那对婴儿已经...
死了？浑沌之子大笑，声音忽男忽女，不，我们被了。阿夜继承了你白虎的血脉，阿月则继承了母亲瑶池的仙根...多么完美的容器啊，能够同时容纳神君与仙人的力量...
美乐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
没错。浑沌之子像是读懂了它的思想，我和妹妹是你和清荷的孩子。西王母选择我们作为新的，因为她知道只有四象神君的后代才能承受完整的浑沌精粹...
瑶池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西王母的声音响彻云霄：痴儿！住口！
但浑沌之子只是轻轻挥手，一道黑色屏障就挡住了西王母的攻击。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小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可惜还差最后一块...不过没关系，有了，剩下的碎片自然会来...
美乐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全身毛发炸开：放开她！
它不顾一切地扑向浑沌之子，却在半路被一道黑影拦截——是苏宇！狼族少年浑身是伤，但依然顽强地挡在前面：神君大人！不能直接接触！他会吸收您的碎片！
就在这混乱时刻，顾晓婷不知怎么突破了能量屏障，从侧面冲向浑沌之子：把小兰还给我！
浑沌之子似乎没料到这个毫无力量的凡人能突破屏障，略显惊讶地挑眉。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小兰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炸开——是西王母给她的保命符！
金光爆闪中，浑沌之子被迫松手。顾晓婷趁机抢回小兰，却被一道黑光击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
晓婷！美乐目眦欲裂。
浑沌之子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对刚才的失手感到困惑：奇怪...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趁这个机会，西王母终于突破屏障赶到。她一把抱起昏迷的小兰，同时对美乐喊道：白虎！带晓婷走！现在！
美乐毫不犹豫地叼起重伤的顾晓婷，苏宇则护在她们身旁。浑沌之子似乎陷入某种混乱，没有立即追击。
为什么...我会犹豫...他困惑地自语，黑色晶体闪烁不定。
西王母抓住这个机会，启动了一个古老的传送阵：回瑶池！快！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众人消失在原地。浑沌之子这才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他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纯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阿夜才有的脆弱...
没关系...他轻声说，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冰冷，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父亲...母亲...
黑色漩涡缓缓收缩，最终消失在云层中。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七灵已经齐聚其四，剩下的三块碎片——包括美乐体内的那块——终将无法抵抗召唤...
而在瑶池的疗伤殿中，昏迷的顾晓婷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看见年幼的小兰站在一个巨大的金色大门前，手中拿着一把由七种颜色组成的钥匙...
这是...什么地方？她喃喃自语。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她：时间的尽头，也是开始...
顾晓婷转身，震惊地发现说话者竟是成年版的顾小兰！她穿着华丽的仙袍，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当七灵齐聚，就会觉醒。成年小兰轻声说，而你必须做出选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