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深不见底,腐臭的气息如同实质,不断从中翻涌上来,带着阴冷的湿气。张琪琳站在边缘,凝望着下方的黑暗,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下面不是绝地,而是她家的后花园入口。
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
李老板终于按捺不住,焦躁和贪婪压倒了对张琪琳的忌惮,他冲手下吼道:“妈的!看什么看!扔个冷烟火下去!看看底下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手下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信号棒,掰亮,橘红色的光芒刺破黑暗。他犹豫了一下,用力朝着裂隙深处扔去。
冷烟火旋转着下落,光芒逐渐变小,像一颗坠落的星星。它照亮了裂隙的岩壁——那上面并非天然岩石,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蜂窝般的孔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冷烟火下落到某个深度时,光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洞底,而是一片……扭曲蠕动的白色!
仿佛无数惨白的手臂和肢体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微微蠕动的平台,堵在了裂隙的中上部!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李老板的手下失声尖叫。
冷烟火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那片区域,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平台,而是无数具人类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压,不知道有多少!所有的尸体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皮肤紧绷得像皮革,五官扭曲,保持着死前极度痛苦的姿态。更可怕的是,这些尸体似乎被某种黏液粘合在了一起,并且……在极其缓慢地、令人毛骨悚然地蠕动着!
“尸……尸堆!是尸堆!”凉师爷吓得魂飞魄散,“古籍记载的‘尸涧’!是守墓的邪法!用冤死者填塞通道,怨气不散,形成天然屏障,活人触之即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冷烟火掉落在尸堆上,滚了几下,光芒迅速被那蠕动的白色吞没,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似乎照见几只惨白浮肿的手猛地抓住了它!
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但那恐怖的景象已经深深烙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呕——”吴邪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老痒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厉害。
李老板也吓傻了,嘴唇哆嗦着:“下……下面都是这鬼东西?那……那还怎么下去?”
就在所有人被这恐怖的“尸涧”吓得心神俱裂之时,异变再生!
他们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不是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沉闷的、来自极深处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翻了个身。
紧接着,四周那些蜂窝状的孔洞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像是无数骨骼在摩擦碰撞!
“不好!”凉师爷尖叫,“惊动它们了!”
话音未落,只见离他们最近的那些孔洞里,猛地探出一个个惨白的、扭曲的身影!
那不是完整的尸体,而更像是由碎尸块拼接起来的怪物!四肢极不协调地扭动着,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看”向这群不速之客,然后,如同潮水般从四面的孔洞里爬了出来,速度奇快!
“开枪!快开枪!”李老板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往后缩一边嘶吼。
他的手下慌忙举起手里的土制步枪,对着那些涌来的尸骸怪物疯狂射击。
“砰!砰!砰!”
枪声在巨大的空间里爆响,震耳欲聋。子弹打在那些怪物身上,溅起一团团恶心的、黑绿色的黏液,偶尔能打断一两节肢体,但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它们根本没有痛觉,不知恐惧,只是疯狂地扑上来!
瞬间,惨叫声、枪声、怪物爬行的窸窣声混作一团!一个手下躲闪不及,被两三只尸骸怪物扑倒在地,瞬间就被淹没,只传来令人头皮炸裂的撕咬声和凄厉的惨叫!
“吴邪!小心!”老痒猛地拉了吴邪一把,一只干枯发黑的手爪几乎是擦着吴邪的后脑勺抓了过去!
吴邪吓得魂飞魄散,抡起工兵铲胡乱挥舞,但那些怪物数量太多了,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瞬间就被包围了!
混乱中,吴邪下意识地去找张琪琳。
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裂隙边缘,站在战圈稍靠外的位置。那些尸骸怪物似乎本能地绕开她,优先攻击李老板一伙和吴邪老痒。
但她并没有置身事外。
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快速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然后,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那是尸骸怪物涌出最密集的几个孔洞,似乎是指挥中枢所在。
吴邪看到她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如鬼魅的速度和精准到极致的动作。
她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她也没有)。她就那样直接冲入了尸骸群中!
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在惨白的肢体和扭曲的怪物间穿梭。她的双手就是最可怕的武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并拢,如同最锋利的短刺,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命中一具尸骸怪物颅顶某个极其细微的接缝或弱点!
“噗嗤!”
轻响过后,那怪物就像被抽掉了所有力量,瞬间瘫软成一堆真正的碎肉!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冷酷美感。往往在别人眼中看来避无可避的攻击,她只需一个极小角度的侧身或微步就能轻易避开,同时手指已经点碎了另一只怪物的核心。
吴邪看呆了,甚至连挥舞工兵铲都忘了。这身手……这效率……简直非人!
突然,一只格外高大、由四五具尸体拼接而成的巨型尸傀突破了火力网,嘶吼着扑向正在换弹夹的李老板!那腥臭的气息和恐怖的形态,吓得李老板直接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眼看那巨大的尸爪就要拍碎李老板的脑袋!
一道黑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李老板身前。
是张琪琳!
她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或者只是刚好清理到这个方向。
面对那庞然大物,她没有丝毫退缩。甚至没有用她那无坚不摧的手指。
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一踏地面,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极其漂亮的拧身,右腿如同黑色的鞭子,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扫在那巨型尸傀的脖颈连接处!
“咔嚓——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那巨型尸傀的脖颈处直接被她一腿扫断!硕大的头颅带着扭曲的表情飞了出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张琪琳轻巧落地,黑色的衣袂飘落,甚至没有沾上一滴污秽。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腿震慑住了,连那些疯狂涌动的尸骸怪物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李老板瘫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瘦削背影,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吴邪更是如同被雷劈中!
他看到了!
在张琪琳腾空发力、衣摆翻飞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在她紧致的腰侧,衣物之下,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灼灼如火的图案轮廓!
那图案……虽然看不太清具体形态,但那惊鸿一瞥的炽烈感和神秘感……
麒麟?!
吴邪的脑子嗡的一声!小哥身上的麒麟纹身?!她也有?!!
就在他震惊失神的一刹那,一只从侧面阴影中悄无声息爬出的尸骸怪物,猛地扑向了他的咽喉!腥风扑面!
吴邪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
老痒惊呼,想扑过来却已来不及。
眼看那惨白的手爪就要触及吴邪的脖子——
嗖!
一道极细微的破空声。
扑向吴邪的那只尸骸怪物猛地一僵,它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嵌入了一片极薄、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碎片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一点点边缘。
怪物动作停滞,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吴邪惊魂未定,猛地转头看向张琪琳的方向。
她依旧站在李老板身前,甚至没有回头看这边,只是保持着落地的姿态,一只手还微微抬着,保持着弹射出某物的动作。她的脚下,散落着一些从地上捡来的、崩裂的青铜碎屑。
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一片随手捡来的青铜碎片,隔着近十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救了他!
吴邪的心脏狂跳,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巨大的震惊、后怕、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张琪琳缓缓放下手,气息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攻击和精准无比的远程救援只是随手为之。
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显示刚才那一系列爆发,对她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
尤其是……那瞬间动用力量时,腰侧那个被掩盖的图案,似乎隐隐传来一阵灼热感,与她混乱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产生了共鸣,带来一阵更剧烈的、针扎般的头痛。
她甩了甩头,将不适感强行压下。
冰冷的眼神再次扫向那些仍在不断涌出的尸骸怪物,杀意更盛。